陆旋跟在耿笛身后,怒气未消:“他们这样做,与贼匪有何两样?”
“你说对了,的确没什么两样。”耿笛语气如常,“那些百姓自己拿出来的,是乞命钱。专程用来,向入城的人换取活命机会的。不管来的是官兵,还是贼匪,只要侵扰百姓,都一样。”
陆旋已经亲身体会到了。
耿笛看着四周,回头对陆旋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回去我再慢慢跟你说。”
他举鞭打马,快步向前走去。
将城内搜查过一遍,天色已晚,留了些驻守的士兵,大军退出城外,返回驻扎营地。
即将到城门前,耿笛被一人一马拦下了。
郏州领兵前来援剿的张将军面色不善,毫不客气地对耿笛说道:“耿将军,你我同来援剿,不说鼎力协助,至少井水不犯河水吧。你手下的兵,在城内阻拦我的部下,还想伤人,你可知道此事?”
陆旋眸光暗沉,看着马上那人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是吗?这可不应该,谁呀?”耿笛装模作样在两侧扫视一遍,摆摆手,“张将军莫恼,我耿笛可不会不分青红皂白袒护下属,不过我是个要讲道理服众的人,罚也得罚得他心服口服嘛。咱们这些大老粗不会讲什么道理,在这耗到天黑也掰扯不清楚,正好回营了巡抚大人在,让他来据理批判,好好惩戒那不识相的家伙!”
破城之后纵容部下入城劫掠是军中不成文的规矩,让那些信奉圣贤礼教的文官来管,结果必然不会如他所愿。听到他要找巡抚,张将军眉心一蹙,冷哼一声,策马转身离开。
陆旋面无表情看着那个背影,双眼微眯:“土贼。”
第113章捷报
反军撤离得仓促,没来得及毁掉城内粮仓,当晚援剿大军吃了一顿丰盛的晚宴。
詹景时初任巡抚,剿灭反贼初战告捷,高兴得坐不住,非得起来走几步才能缓缓心中兴奋激动之情。晚宴时入了座却不动筷,他四处张望,询问身边手下人:“那先登小将在何处,让他来我们这桌。”
陆旋凳子还没坐热,就被叫到了巡抚将军们那一桌前。与耿笛对视一眼,耿笛使了个眼色,陆旋规矩地躬身行礼:“见过巡抚大人、各位将军。”
“好啊,好啊!”詹景时双手按在桌面上,掩饰不住欣赏与感慨,“你叫什么名字?”
陆旋报上姓名:“陆旋。”
耿笛适时插了句话:“是凯旋的旋。”
“好,好名字!”詹景时滴酒未沾,双颊已经泛红,止不住地说好,“先登之功者,当仕之国大夫,赐之上田上宅。你年纪轻轻立此大功,必定前途无量,此次有诸位将士协同清剿反贼,愁何不胜?陆旋小兄弟,这一杯,我敬你。”
他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陆旋手里也被耿笛塞了一杯酒,只好当着众人面喝了,亮亮杯底以示饮尽。
詹景时放下酒杯,注意到他双手戴着黑色手套,想起见到叙州军营里有不少戴着手套的,好奇地问:“你们时刻都戴着?”
耿笛打着哈哈:“时刻戴着那怎么成。咱们叙州军营每人都会分一副皮手套,不过弓手可不能戴,那拉弦的手感就不对了。弩手么,是可以的,冬日还御寒呢。主要是枪兵、刀兵戴得多。戴手套好处可不少……”
他说起来像是没完没了,詹景时嘴里的酒已经干了,又不好打断他,后悔提起这么一茬,连忙再倒了一杯:“耿将军,这一杯我敬你!”
耿笛住了嘴,喝了这一杯,方才那件事也就过去了。
此次攻城顺利得令人难以置信,火铳只打了几,火炮压根没用上。詹景时忍不住多喝了几杯,散了宴回到行辕中,翻来覆去睡不着,坐起来研墨写奏疏,明日一早就送上京去!
营帐里,白日分开行动的方大眼说着自己擒了几个反军,还射死了一个小头目。帐外传来一声陆旋,耿笛大咧咧走了进来,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嘿嘿,在聊着呢?陆旋啊,你可别被气得睡不着觉啊。”
陆旋无奈笑笑:“耿将军,我倒也不至于气性这么大。”
耿笛咧开嘴:“你们是我军中精锐中的精锐,我相信你们以后都会大有作为,骆将军很看好你们,指望你们日后能独当一面,有些话我就直说了。士兵舍家忘身,抛弃父母妻儿,在城墙上冒着矢石,不顾生死,难道是因为重义而捐躯命?你们不妨想想,自己为何参军。”
何承慕没多想,脱口而出:“有军饷拿呀!”
耿笛点点头,看着陆旋:“咱们叙州军营军纪严明,绝对禁止入城劫掠,放着眼前的钱财不能拿,还没人反抗,你以为是为什么?”
陆旋:“士兵饷银每月三两,凭军功还有额外赏格。再有就是,军法立威,凡犯民者皆有重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