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好,十分安好!多谢干爹惦念。”长赢一心想着施定宪托人交给自己的东西是什么,接过锦囊,在门外就迫不及待打开。
里面是一封信,除此外,摸着底部似乎还有几颗圆圆硬硬的东西。长赢翻过锦囊,往手心里倒了倒,几颗翠绿饱满的莲子滚落在他白皙的掌心里。
陆旋余光瞥见,暗自猜测,这几颗莲子或许就是冬日开花那株延药的种子。
施定宪果然疼爱这位干儿子,这象征着祥瑞的莲子,亦是无声传达他心中“连子”。
信中内容未来得及看,长赢问道:“我也心中十分记挂干爹,干爹身体可还好?在叙州可还习惯?”
陆旋回道:“施大人体泰康健,无病无灾。”
长赢:“我不能擅自离京,无法在干爹跟前侍奉尽孝,属实惭愧。请你代我向干爹请安,浅表孝心,长赢感激不尽。”
“季奉承言重。”陆旋顺口应声。
长赢心中再欢喜,也察觉出陆旋兴致不高,不想多留,似乎只想尽快完成任务离开。便收起信件,说道:“这位兄弟走一趟辛苦了,稍等片刻,我这就叫人去拿些赏钱来,以作慰劳。还请笑纳,万勿推辞。”
陆旋等得心中逐渐不耐,听见赏钱二字,勉强再容忍片刻。
门房跟在身后从那些话中得知实情,那位施大人竟然是季奉承干爹!他的表情变得诚惶诚恐起来,得了长赢吩咐,片刻不敢耽搁地转身去拿赏钱。
这回他脚步飞快,不多时便回来了。
陆旋视线落在端着托盘前来的门房身上,长赢转身,从门房手中接过托盘,笑了笑:“一点薄礼,不成敬意。”
两枚金灿灿的金锭放在托盘之上,陆旋不客气地收下,任务已经完成,便道:“我在门外等候多时,已经耽误了不少功夫,不打扰了,告辞。”
说完,他直截了当转身便走。
“等等!”长赢伸出手,“我想请你帮我捎一封信给施大人,阁下在何处歇脚?到时候我派人送去。”
陆旋头也不回,只扔下一句:“城外官驿。”
看着那人匆匆离去,门房站在长赢身后,替他打抱不平:“这人真是粗野,竟然对您这般无礼,简直没规矩!”
长赢皱起眉,反问:“他说在门外等候多时是什么意思?”
门房臊眉耷眼,缩起脖子佝偻着腰,闷声不吭。
他这模样,长赢还能不知道生了什么?
想到陆旋替干爹送信,却被门房故意冷落在门外枯等,底下人一言一行,在外人眼中都代表着上面人的意思,自己在不知情时已然成了目中无人的傲慢之辈,长赢羞愤不已,怒声斥责:“你有何脸面指责他人没规矩?不过是个王府的门房,谁给你如此怠慢客人的权利!你待人失礼在先,又凭什么要求人家有好脸色?”
门房慌忙跪下:“小人一时糊涂,没想到那位施大人是您干爹,他是替您干爹传信,小人要是知道,就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怠慢他呀!”
这话更是火上浇油,长赢面露愠色:“你岂止是糊涂!即便不是我干爹,就算是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寻常人,也不该看低!这座无权无势的裕王府,恐怕配不上你这样气派的下人,明日你便另谋高就去吧。”
怒气冲冲教训一通,长赢转身跨过门槛进入府中,留门房在原地懊恼,捶胸顿足后悔莫及。
陆旋到达班贺那座小院时,已经日头西垂。云彩被红光层层渐染,晚霞如烧,京城内高高耸起的琼楼玉宇笼在余晖之下,五彩琉璃瓦熠熠生辉,渐次亮起的灯笼与夕阳共存,此消彼长,明暗转变间,完成了人间灯火与天上明日的交替过度。
周围的东西逐渐看不清了,班贺揭开琉璃灯罩,往里面添上一些火油,点上火,刹那间,整个院子都被照得通亮。他又调了调,光线便柔和了几分。
一个人影出现在墙头,然后跳了下来,径直走向班贺。
班贺忍不住说:“哪有这样上门拜访的?”
翻墙而入的陆旋在一步之外站定:“反正要进来的,免得你们去开门关门。”
班贺被他的话气笑了:“你还能更理直气壮些吗?”
陆旋思考片刻,摇头:“不能了。”
班贺抬手拍在他额头正中:“我看你可能了。”
屋里的阿毛听见外面声音,大呼小叫地跑出来,激动得变了调的嗓音旋哥旋哥地喊着,像只只学会了这一个词的鹦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