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个看门的,您要问也该问那边几位。”守将冲着宫门外十来丈远的一个小拐角努努嘴。
那里停着一辆马车,正是淳王府的车驾。
魏凌哪里敢去同他们打听,淳王自请封地肃州掌兵戍边至今二十余载,连驾车马夫都是杀敌如斩草的猛士,再不长眼也不敢往他的刀口上撞。
守卫拿来油纸伞,魏凌道了声谢,接过伞撑开来,踏入雨幕中。
急促的脚步声自身后传来,鲜有行人的长街雨声脚步声交杂成一片。
魏凌不紧不慢侧身避让到屋檐下,抬眼一瞧,打头的是京营都虞侯葛容钦,雨水顺着他的轻甲没入寒衣,带领数十人不知前往何处。
依这架势,像是要去抓捕什么人。
魏凌蹙起眉心,这与方才见到的那一幕是否有关联
使命在身的葛容钦目视前方,略过街边行人,径直赶往东福民巷。
东福民巷各户大门紧闭,葛容钦寻到一扇门前站定,朝身后一招手,便有士兵上前,几下撞开了门。
冷清的小院里摆着几个滑稽的木人,青砖黑瓦寡淡质朴,陷在昏暗的天色里,不见半点装饰。
士兵鱼贯而入,小小庭院几欲填满,在葛容钦的指挥下兵分几路,四下搜捕各个房间。
葛容钦于庭院中扫视一圈,抬脚迈向东厢房。
房门看似扣紧,葛容钦乍一用力便将房门推开来,登时浑身紧绷。警惕的神色凝在面上,等了半晌没动静,他才稍稍放松,跨过门槛走了进去。
屋内与空旷的院子截然相反,不大的房内摆放着数不清的怪异物件,或是木质或是钢铁铸成,大多叫不上名来,更是见所未见。
极符合那群士大夫鄙弃之言,奇技淫巧。
除了那张空荡荡的床榻,这间屋子几乎被杂物与工具堆满——显然此刻屋子里没人。
搜寻其他房间的人陆续过来回话:“葛大人,四处都搜过了,没有。”
葛容钦微微眯眼,视线落在屋子正中的桌上。一只做工精细的木雕猴子正对着门口,而它的身旁是一条木质轨道。
桌面就这一样物件,很难不引人注目。葛容钦缓步上前,将木猴拿在手里。
木猴双手作揖状,双脚并起,翻转过来,脚底正中有一道凹槽,葛容钦眼睑微垂,扬手将木猴放在了轨道之上。
凹槽与轨道严丝合缝,似触了什么机关,小木猴竟然沿着轨道行走起来。
在场人面面相觑,葛容钦挥手噤声,目光死死盯着那只木猴。
小木猴骨碌碌行到轨道尽头,停了下来,随着咔哒一声,木猴自轨道弹出,坠在桌面上裂成两半,从中掉出一张叠得方正的纸来。
葛容钦屏息凝神,缓了缓,才捡起那张纸。
将那纸展开,当中露出四个笔迹清隽的字来——曳尾涂中。
葛容钦合上纸条,确认住在这里的人早已逃离,带领部下撤离庭院,折返复命。
延光三年,四月底。
乌泽乡驿站自开设便是个孤零零的破草棚子,荒凉破败,外头的马槽里都是黄土,若非要给伍老、里正传信,连驿丁都鲜少往这儿跑。
此时驿站外停了辆驿馆的马车,驿丁手握草料,给那比命根子还重要的马匹填饱肚子。
先喂饱了马,他才能吃上一口干饼。
郭老倌祖上三代都是驿丁,再过几年就能把手里的马鞭交给儿子,回家颐享天年。近来这把老骨头越不中用,一到要下雨的天,便腰腿胀痛,不能行走。
喂完手里那把草料,郭老倌坐到马车上,捶了捶疼的膝盖,嘀咕着这雨会是明儿个还是后天下?
“大叔,请问,这是去往玉成县的马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