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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蒹葭1（第1页）

“走快些！不要耽搁了裴娘子的身子！”

京城外二百里处，马车急行，沈照冷脸在前引着众人前行，裴圭玉脸色亦是难堪，蒋国公父子神情冷凝，唯有从车厢内探出脑袋的符三娘子面带怒容，在这些人之中显得有些鲜活。

“耽搁什么？还不快些，眼下只是止血，后续的用药还得去城镇里头才妥当。”符三姑娘呵斥一声，摔了帘子便转回车厢内。

裴霈躺在车厢软榻上，脸色有些苍白的过分，肩胛处血迹隐约，见符三姑娘进来，她扯了扯唇角：“是我自己不小心，如今倒连累你们。”

“这跟你又有什么关系，说来那邱氏还真是消息灵通，不知从什么地方得知那位蔺世子待你还有情分，派人早早地蹲守，好在对方箭术稀松，只是穿了肩头，没伤到肺腑，看着严重，但你年轻，养一养，很快就能养回来。”

符三姑娘坐在裴霈身边：“这段时间我会想办法给你弄药来，等到了交趾附近，你就放我下车，我跟你们不是一路人。”

裴霈颔首，肩膀上痛的实在是厉害，她整个人病恹恹的，窝在车窗边上，静静地闭上眼，符三娘子看着被车窗花纹剪碎的日光落在她身上，又见她渐渐睡熟，才起身坐到外头车辕上。

蒋远致从京都出来后，一直想着向符三娘子道歉，只是因裴霈意外受伤，大家都闹得兵荒马乱，眼下离京，才算抽出手来，他见

得符三娘子坐在车辕上，便骑马慢慢靠近。

“那晚在京都内，是我误会姑娘，还请姑娘恕罪……”

“不必。”

蒋远致虽有心道歉，符三娘子的神情却淡淡的，她本就不在乎这些事，眼见蒋远致还要开口，竟是又转身回了车厢。

在一边远远看着这一幕的蒋国公，颇为不忍地转开目光。

等到入十一月，已然开始落雪的时候，一行人终于风尘仆仆地抵达边关，裴霈被符三姑娘带着，缓缓走下马车。

原本应当在西南交趾离开的符三姑娘，因裴霈当时高热不退，沈照一行人的队伍中又没个女大夫，不方便替她换药，她只得跟着一道来了边关。

其间蒋远致挖空心思想要与她说说话，却都没能成事。

“这、这是王妃娘娘吧？”

裴霈这才下车，那头就有几个妇人亲亲热热地凑上前来，裴霈与符三见对方生得与京中妇人不同，一时间又不知是善是恶，只得暂且顿住，不敢轻举妄动。

“这几位都是随军的家属。”沈照及时走过来解围，“还未成亲，你们称呼她为裴娘子就好。”

“哎哟……王爷，功夫不到家啊。”围着裴霈两人的婶子们发出一阵笑声，饶是沈照，也禁不住这般取消，微微红了耳根。

“她身上有伤，几位婶子可知道哪里有药铺？”

到底还是符三娘子洒脱，上前一步问道，那几个婶子听说未来王妃有伤在身，连忙上手去搀扶裴霈

。

绸缎上被老茧勾扯出丝线，裴霈却全然不在意。

……

京都霍家，又是一年梅花开放。

因原先的风波，霍家几乎了无生气，大夫人并二房几人都深居不出，如今唯有在宫内有女孩为妃的三房略微有本事些，原先颇有盛名的梅园，似乎也随着主人家的败落而凋零下来。

但纵使如此，如今临近年关，霍家还是要对这梅园进行例行清理，霍三太太带着众人开始修建杂乱枝子与枯枝败叶，事务才进行到一半，外头就有通传女使跑进来。

“三奶奶，那位蔺世子不知为何，说要来看看咱们家的梅花，还想问问，原先表姑娘住着的那处碧纱橱，如今还在不在？”

原先面色还算平静的霍三太太，当即丢下手中花剪：“去请世子过来，再去准备茶果。”

她顿了一顿，补充道：“要原先表姑娘喜欢吃的那几色东西。”

这位霍三太太的脸上浮现出商人嗅到利益的兴奋神情。

好在她早就觉得那位表姑娘奇货可居，从把自己的女孩送入宫中开始，她就在等今日。

既然那位表姑娘已经不知所踪，她自然要想办法利用好对方留下的这些人脉，她自己的孩子还在宫中求生，若是能攀上淮南王府的大腿，日子总会好过一些。

蔺江陵迈进霍家，他审视着这颇为陌生地宅邸，这是他第一次来霍家，在次之前，他对霍家的感官并不算好，毕竟一个京都中人尽皆知

、以卖女求荣发家的官宦人家，在爱惜羽毛的他看来，自然是避之不及的地方。

但是事到如今，他想要怀念，想要了解那人时，却发现他能够寻觅到遗留线索的，只有这处他曾经避之不及的地方，她在淮南王府中甚至没有留下多少痕迹。

那些浅淡的、几乎不存在的痕迹，就像一缕烟尘，在风中迅速地消散，他无法挽留。

“世子，这几味茶果都是原先霈娘喜欢的，您尝尝看？”

霍三太太的声音将蔺江陵的思绪拉回来，他看了一眼那些精致茶果，却始终未曾动手，霍三太太受了冷待，却也还沉得住气：“想来世子已经用过，那不如一道去看看原先那处碧纱橱？”

蔺江陵一双沉水般的眼睛终于起了波澜。

他在霍家留到暮色四合的时候，才顶着风雪归家。

彼时淮南王府门前已经挂起灯笼，邱氏亲自领着一众使女仆妇立在门前等候，蔺江陵见着邱氏，神情越发冷淡，邱氏却不以为意，仍旧亲亲热热地凑上前去：“世子回来的这样迟，可是有什么收获？”

她扫了一眼，看见跟在蔺江陵身后小厮手里提着的食盒，笑容愈盛：“从哪里带回来的点心？看着倒还精致。”

那小厮有些为难，蔺江陵却像是没听见邱氏的话一般，径直从邱氏的身边越过：“收拾出来一处碧纱橱，过几日叫匠作监的人来，再开库房，我有要紧事。”

他的声音消散

在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