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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娇妾89（第1页）

那些堪称黑暗的日子，蔺江陵并不愿意仔细去思考回味，他如今就像是一只内瓤已经腐、败的瓜果，外头看着虽然还光鲜亮丽，但是内里的腐、败与不堪，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那些不堪回首的曾经，是一旦泄露就会让他如今的生活与地位都毁于一旦的存在。

蔺江陵立在原地，虽然脊背还挺直，但是整个人的精神气在这一瞬间萎靡下来，分明还是二十几岁的青年才俊，如今看着却暮气沉沉，浑然不见一点应当有的意气风发，立在他身后的暗卫嘴唇蠕动，试探着开了口：“世子，那些情报可还要拿过来？”

“不必了。”蔺江陵立在原地，疲惫地挥挥手，“处理干净，日后宫中跟裴娘子有关的东西与情报，不必再往我面前送了，等过一阵子中秋节的时候，向宫中告假，就说风寒缠身，不便赴宴。”

暗卫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自己主子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既然连中秋夜宴都要告病，分明就是要将裴娘子置于狼群之中，任由撕咬，至于裴娘子是死是活，自己的主子想必也不打算再插手，但当初自家世子，分明也为裴娘子枯坐到天明。

他一拱手，静默无声的从蔺江陵的书房里退了出去，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等到全然不能听见的时候，蔺江陵瞬间瘫坐在椅子之上，仿佛在这个瞬间，就被抽干净了精气神，只剩下一具空

壳。

淮南王离开蔺江陵的书房之后，便直奔淮南王妃如今的住处而去：虽然他并不喜欢自己这个只有一张脸蛋，毫无聪慧可言的妻子，但到底是应当为他打理中馈的人，如今既然要重新回到京都，有些事情还是要自己这个正妻出面来办。

自从邱氏出事之后，淮南王妃在淮南王府中的日子说是生不如死也不为过，她日日都被禁足在院子内，内宅事务一点也轮不到她插手，邱氏心明眼亮，知晓如今自己这位婆母的处境，得了空闲时，便时常来淮南王妃面前说些怪话。

两婆媳如此互相磋磨下来，淮南王妃那张原本在同龄人当中原本还算作年轻的面孔，就日复一日的消减下去，就连精神头，也一日不如一日，此刻天色还未完全黑透，淮南王妃就已经洗漱过后预备歇息，她身心疲惫，仰卧在床上。

淮南王推门入内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形容枯槁的淮南王妃，眼前这个干枯憔悴的女人，半点不见一个王妃应该有的精神气，淮南王想到方才蔺江陵的姿态，忍不住皱起眉头：“你们两母子如今当真是好日子过惯了，已经全然不顾淮南王府的脸面了？”

对于淮南王妃来讲，淮南王的声音已经陌生的恍如隔世，委实是有些听不明白，她被呵斥的瞬间，那双木讷的双眼向外微微地转动，等到看见离家多年，但是面目仍旧未曾如何改变的淮南王，

淮南王妃瞬间就从眼中滚下泪珠来：她从嫁进淮南王府的当晚，就知道自己绝对不是能跟眼前这个男人鹣鲽情深的女人，她没有聪慧的肚肠，更没有身后父母的宠爱。

所能够凭借的，只有自己的一张脸，但是对于一个自己生得原本就比女子还要貌美的男人来说，女郎的容貌美丑，又有什么关系呢？但这样的男人，有那样的一张脸，不论如何，她都愿意如同飞蛾扑火一般，奔入他为自己设定好的身份，纵使在对方的暗示下，她的手上沾满鲜血，她也在所不惜。

“王爷……”淮南王妃的话刚出口，就被眼泪堵塞住了喉咙，她泪水盈盈的看着自己的夫君，淮南王，全然未曾注意到淮南王脸上的厌烦。

“你究竟是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的，江陵不是不懂事的孩子。”淮南王随意挑拣了一处离淮南王妃远的椅子坐下，他捏着眉心，“身为他的母亲，你为他把持内宅事务理所应当，这么多年下来，怎么反倒被一个小丫头压住了？”

淮南王妃听得出来，自己的夫君对于自己被邱氏斗倒的表面事实颇为不满，她张了张嘴，嗫嚅辩驳道：“不过是那小丫头片子有个极好的出身，偏生在我院子里出了事，为了给她家里头一个交代，江陵不得不……”

“我当年离开之前是如何与你说的。”淮南王妃的话还未曾说完，就被淮南王打断，他看着淮南

王妃，满脸冷笑，“当初我就与你说过，不要为江陵迎娶家世太好的贵女，你断然压制不住，到时候必然闹得内宅不宁。”

淮南王的脸色愈发难堪，淮南王妃原本还有辩驳的那点心思，就在淮南王的言语里渐渐烟消云散：“如今当真闹得老少颠倒，做婆婆的反倒被做儿媳的女子压了一头，若非本王不能行使女子之责，倒不如本王亲自来执掌中馈。”

这话里的怒气让淮南王妃轻轻地颤栗：原本她也想过按照嘱咐挑选一个门第不高的女子来做儿媳，但是挑选来挑选去，又仔细想过，还是未曾抵过让高门贵女向自己请安，被子里立规矩的诱惑，那种掌控别人的滋味，委实是让人不能忘怀。

“但事到如今，若是由着那个小女子在长辈头上作威作福，朕传出去，王爷脸上也挂不住，还请王爷拨乱反正。”淮南王妃再怎么没有脑子，经历过这么多年的风雨，随着年龄增长，好歹还是有了一些近乎本能的直觉，她知道，自己那个“儿子”，绝对不会冒着与邱家对立的风险，来帮助自己。

淮南王未曾说话，只是沉沉的盯着淮南王妃，片刻后，在淮南王妃近乎惊惧般的目光里，缓缓起身：“看在你为本王诞育下一个能做太子妃的女儿的份上，本王这次可以帮衬你。”在淮南王妃尚且未来得及窃喜的时候，淮南王又开口，“但若是有下次，

本王也不介意在如今这个年岁的时候换一位王妃，横竖江陵如今已经立得住，换一个母亲也无伤大雅。”

此话一出，淮南王妃干瘦的脸颊瞬间惨白，她知道自己这位夫君说的乃是真心实意的话，她的母族已经败落，在仕、途上远远不能助力淮南王府，而她与眼前这个男人，确实也没有丝毫情分，加之如今淮南王府日渐鼎盛，若是当真要给淮南王府换一位女主人，京都不知有多少小娘子趋之若鹜。

淮南王见淮南王妃的面色，瞬息就知道自己这个多少长了些脑子的妻子已经能明白自己在说什么，他扭过头去吩咐丫鬟好生照看淮南王妃，旋即走出这处几乎要成为埋骨之地的小院，让人去请邱氏前来见面：既然是邱家出身的女郎，总是要先礼后++兵，好生谈上一谈才好。

邱氏原本也知道有个不大着家的公爹，自她嫁进来之前就曾经听闻，淮南王是天下头一个的浪荡子，出嫁之前，她还担忧过自家未来的夫婿会不会遗传淮南王那不着调的性子，等到正经成亲之后，那种怀疑才被放下，然而如今自己素未谋面的公爹归家未曾让人迎接，偏生召她过去说话，半点不合规矩的举措，让邱氏原本对淮南王的诸多揣测与不喜，又上了一层楼。

但是邱氏知道，自己再如何看不上不着调的公爹与分不清清楚厉害的婆母，自己都是这淮南王府的

小辈，恪守礼仪孝敬长辈，本也是自己应该做的事情，若是做的不妥当，自己背后的邱家也不会在这种事情上为自己撑腰。

她低声吩咐在园中伏侍的丫鬟几句，便领着素日里跟着自己走动的大丫鬟径直去拜见自己那位传说中半点都不找点的公爹。

淮南王回府这件事闹出的动静并不大，除了在淮南王府中，将静水搅乱，放出已经在众人眼里彻底失势的王妃，并且让如今正儿八经内宅的女主人又开始向王妃立规矩这两件事之外，也未曾再弄出什么让淮南王府众人诧异的事情。

而除开蔺江陵以及淮南王府诸多仆役之外，得知淮南王回到京都的，还有时时刻刻盯着淮南王府的沈照以及裴圭玉，裴圭玉对此反应尤甚：只有同辈人，且足够清楚皇室所藏秘密的人才知道，淮南王那一派人，本就是从开国至今传承不断的，天子手底下最好用的一把刀。

“现如今既然淮南王已经归来，那位淮南王世子想必不会再管霈娘的情况，毕竟东宫对霈娘蓄谋已久这件事本就是众人知晓，淮南王势必会向东宫投诚，而霈娘，只会是最好的投名状。”

裴圭玉话音落地的瞬间，就转身看向沈照：“如今要预备着与犬戎使团交锋，但不能在国境内，否则必然要再起战火，过几日便开拔前往边关，到那时在关外守株待兔，且若是霈娘被康贵妃算计替嫁，到那

时也来得及挽救，只是一点。”裴圭玉静静地看着沈照的眼睛，“霈娘不能落到东宫手里，否则我们很难再将她救出。”

这全然是一种再真实不过的事实，如今他们手里的兵力并不足以与天子抗衡，原本有意借助夏日汛期流民灾祸，趁机对天子发难，但是因裴霈入宫，加之蔺江陵一直盯着米铺食粮，以至于此事未能成功，且流民也未曾大量涌入京都，京都的防守仍旧固若金汤，这是他们没有办法攻破的存在。

沈照清楚，这位世伯的提醒，并不仅仅是告诫自己，更是一种提点：如今跟淮南王府已经到了全然对立，必然要见血的地步，若是还顾念着旧日情分对淮南王府手下留情，到那时候身首分离的必然是自己，且淮南王府那位淮南王已经归来，自己的谋略与武艺有不少都是对方传授，真要对阵，胜负犹未可知。

“将此事告知靖国公府，让靖国公府也警惕一些。”

裴圭玉代替沈照做出了决定，相较于曾经跟着开国那位淮南王在沙场上并肩作战的靖国公府比起来，一直是以文章立家传世的裴家，对淮南王的了解显然不够透彻，但是如今靖国公府站在他们身边。

沈照颔首，当即就让人传信。

“淮南王在这个时候回京，难不成是陛下龙体抱恙？”如今的靖国公在得知淮南王回来后的消息时，本能便将心思放在天子身上，但几次朝

会，那位天子都尚且还有坐山观虎斗的精力以及心情，如今的东宫固若金汤，觊觎东宫的皇子们都被陛下无情且冷血的阻拦，没有人可以染指储君的座位，除非那位储君一夜之间暴毙。

“明日你递上拜帖，去淮南王府看看那位淮南王妃，原先她因为邱氏而被自己的儿子禁足，如今还要仰赖淮南王为她撑腰，想来在后宅之事上过分鲁钝，到时想法子探探口风。”

蒋大夫人沉沉应了声好，转而又道：“既然如今淮南王已经回来，邱相那边又该如何处置？他们如今是亲家，且邱家正好还有郎君未曾娶妻，淮南王府后院中也不缺用作联姻的女郎。”

淮南王几乎养蛊一般对待子女的态度，在旁人眼中或许不为人知，但是对于早就谋划着要掀翻如今天子的龙椅的靖国公府来讲，曾经的战友内宅究竟是如何情况，简直宛若在昭昭天日之下去观察。

“邱氏原本差点死在淮南王妃手里，就是如今要联姻，邱家也并不急切，对着一个差点将儿媳妇害死的亲家，邱相那只老狐狸愿意和睦相处，都已然是看在淮南王私底下为天家办差的份上，不愿意太过得罪，但想要再次联姻？邱家的郎君都是好的，谁愿意迎娶？”

靖国公不以为意的对形式做出判断，蒋大夫人却有着自己的看法，只是她也清楚自己枕边人的性格，索性将自己的念头烂在肚子里，

等到从此地走出，当即吩咐自己手底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