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人来时,楚迹把脑袋一瞥,看向这个女生,“谢谢你的救命之恩,你叫什么名字?”
“温浠。”温浠抿唇回答。
“噢。”楚迹点了点头,脸上没什么表情。
除了刚才他刚醒的时候认真的扫了她一会儿,此后他再也没有多看她一眼,即便看过去的目光也是淡淡然,与看一只寻常的蚂蚁也没什么区别。
这不光是站在顶层人看向泥潭底层人的轻视目光,更是身为楚迹该有的傲慢和优越感。
如果认识他的人在这里,就会知道他问她名字也只是例行公事,只怕名字过了耳也就罢了,根本不会记得她到底叫什么。
一会儿交给别人处理也就是了,无非是给一笔钱聊表感谢。
这是豪门世家子弟刻在骨子里的自傲,是轻易改不了的。
他们并不会想要主动的屈尊和底层人士有过多地接触,拉低档次。
打完电话叫人过来,楚迹目光下移,一眼瞥见温浠的右手手掌包裹着纱布。
他目光一凝,不自觉想起昨夜这个女生是如何胆小却又鼓起勇气高喊‘警察来了’;又是如何狼狈又坚持的扛着他走过那一段黑暗又叫人心慌的路途,一路听着她几乎哭着求他别睡着。
刚才他打电话的语气不算太好,将保镖斥责了一顿,大概她也反应过来他不是一般人了。
楚迹抬起头看向她,她此刻的脸色有几分瑟缩和局促,张了张口想说话又闭上了嘴巴。
重新看了一眼她的右手,因为紧张她下意识紧握起来,纱布瞬间沁出点点红色的痕迹。
楚迹的语气不自觉放温和了一些,算了还是他亲自来吧,毕竟她也吃了不小的苦,他开口问:“你救了我,你想要什么?”
温浠盖住昨晚因为拿板砖抡他脑袋太用力而受伤的手,砸晕他是为了防止他真正的救命恩人回来被他看到脸,她穿白裙子,留黑色长发,也是为了外表上跟那个真正救了楚迹的女生相似。
抬起头,温浠用迟疑而疑惑的目光看向楚迹,那对下垂的眼眸天然有一股令人想要呵护的脆弱感,鸦羽一般的睫毛将她内心深处的野望悉数遮蔽干净。
楚迹
楚迹尽可能宽容的神态很明确,那就是容许温浠提要求,他都可以满足。
事实上,他也的确有这个资本说这样的大话。
楚式集团这四个字好像乍一听也不太起眼,寻常普通人知道的并不多,可是要说天宏产业,那便是如雷贯耳了。
天宏产业涉猎颇广,无论是房地产、科技、餐饮、服装还是娱乐圈都占据一席之地,能在所有圈子都吃得开这并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有人传言说天宏产业背靠政界,毕竟自古以来政商不分家。
天宏产业无疑问是商界不可撼动的巍然大物,天宏产业的掌舵人更是商界的领军人物。
而楚迹,则是天宏产业的下一任继承人,称一句京圈太子爷也不为过。
可惜了,他含着金汤匙出生,也自来叛逆不服管教,除了懂得维持自己的尊严和体面之外,他本性更是张扬跋扈,从不知天高地厚。
这让他爸爸多次想要放弃他,但又到底舍不得。
在楚迹欣然且微妙的注视之下,温浠犹豫了良久,才悄悄伸出两根手指,盯着他的眼睛试探:“医药费两倍?”
“两倍?”
楚迹都有些没回过来神,他唇角倨傲的笑意还没收,“两倍是多少?”
温浠见他没生气,拿出手机翻出来支付记录,低头认真的回答:“你的头缝了四针,这个占大头,其他地方擦伤也并不致命,处理了一下伤口就能止血,加起来各种药,算起来有10449元。”
“这是我预支了我攒了好几年的奖学金的钱给你垫的。”
“两倍的话,10449元乘以2,”她几乎没思索,很快得出结果,“是20898元。”
掰着手指算完,她抬起头,有些不大好意思似的露出一个腼腆的笑,“你给我两万就好了!”
楚迹目露茫然,他愣愣的,拔高音量:“两万?两倍是两万?”
“那你还是照原价给我吧。”温浠迅速改口。
楚迹自然是看到了温浠脸上一闪而过的懊悔,她现在的改口活像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探头、却受到了惊吓又迅速缩回脑袋的蜗牛。
或许眼界就在那里立着,不偏不倚。
就算给她狮子大开口的机会,她也不中用。
不,也不是这样。
楚迹很快就改变了想法。
这世界上贪婪无底线的人有很多很多,人是不可能没有贪婪之心的,只看那份心的大小以及能否克制住罢了。
楚迹忽而正经的打量起眼前的女生,只能说,她没做过这种事情,或者说,她有贪婪之心,但整体来说她很善良。
这倒是稀奇了。
楚迹偏过脑袋,落日的余晖映在他的面庞上,他的眉骨处有几处擦伤,脑袋包着纱布,明明是很狼狈的姿态,但他就这样静静的坐在病床上,却好像坐在什么了不起的视线聚焦中心。
那优越的鼻形在侧眼睑处投下一片小小的阴影,唇色苍白却自有一股矜贵的气势。
“你在哪里读书。”楚迹询问,对上她不明所以的视线,他重复,“我是问,哪一个学校?”
“一高。”温浠回答。
“老城区的这个一高?”楚迹蹙起眉头。
“嗯。”温浠点了点头,有些不知道他问这个要干什么。楚迹嗤笑一声,淡淡然道:“可笑的学校,又穷又破烂,别读了。”
温浠辩解,“一高的师资力量是很不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