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忽然变大,道观的破门弯折,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仿佛下一刻,就要破碎,但终究是顽强地挺了下来。
一夜风雪,门外又来了避雪的人,常心去开的门,却见一破烂的球滚了进来,如被大风吹进来一般。
“哎呦,差点冻死老头子我!”定睛一看,是个蜷缩着身体的老乞。
老乞黄牙,衣着单薄,整个人就如一个老皮枯树。
陈青山真不知道这家伙是如何穿过这漫天雪,还寻到了这破道观,而没有被冻死的。
常心掩上门,出于好心,便分了些干粮给黄牙老乞。
黄牙老乞咯咯直笑,口中门牙缺了一块,比这破道观的破门也好不了多少。
真是破到一起去了。
黄牙老乞也不废话,到旁边抓了把雪,就着雪,便把干粮吃了下去。
陈青山看着其因衣裳破洞,而露出的干瘪肚皮,直呼好胃口。
见黄牙老乞吃完,陈青山便问起了他的来路。
“老丈,您从哪里来,小子有些好奇,您是如何度过这漫天风雪的?”
老乞扣着黄牙,咯咯笑着:“本大爷命太贱,老天嫌我,不收呗。”
“五十里外有个天澜村,村里有个武仙祠,我就是从那来的。”黄牙老乞又补充说道。
“武仙祠?”陈青山现在对仙这个字有些敏感,不
由得发出疑问。
“天澜村人人尚武,都以成为武夫为荣,所以便建了个武仙祠,希望有朝一日,村里能出个了不得的武夫。”黄牙老乞解释道。
“他妈的,一群粗鄙武夫,老夫是读书人,不屑与他们为伍。”黄牙老乞骂着,手中扣出的牙垢顺手向一弹,顺便吐了口唾沫。
闻言,包括常心,三藏,这两个心性沉稳的存在,破道观内的四人看着这个不修边幅的老乞,都惊了。
“你这是读书人该有的样子,还粗鄙武夫,在场最粗鄙的人便是你。”这是四人心中所想。
“那您现在是几境儒修?”常心小心翼翼问道。
老乞骂道:“我说我是读书人,又没有说我是儒修,老夫散人一个,不敬儒,不尊道,不理佛,就是这天与地,老夫也不搭理。”
四人闻言,明白了。“得,老混子一个,谁都不怕的那种。”
也不再询问,想着过了今晚,明日风小一些,便去黄牙老乞所说的天澜村去看看。
夜里,常心和三藏于心不忍,便将自己仅有的衣物给了黄牙老乞。
惹得黄牙老乞又是咯咯直笑,顶着漏风的门牙,道:“还是你两小子上道,知道尊重老人家,不像旁边那个剑修,跟个木头是的,用剑的跟粗鄙武夫一样,哎,一样!”
黄牙老乞口中的剑修自然是陈青山。
旁边正用树枝挑着火的陈青山顿时眉头一皱。
阿喃则咯咯笑着:“青山,老丈说你
是木头。”
阿喃不知觉的,在陈青山救了自己后,称呼都变了,由公子变为了更为亲近的青山。
而陈青山忙于跟老乞吵架,并不太在意这个称谓,毕竟三藏,常心,还有现在应该已经到镇南关的吴大将军,都是这么称呼自己的。
“老匹夫。”陈青山回了一句,便不再搭理黄牙老乞。
黄牙老乞又跟常心要了些银钱,说要回村里买酒喝。
随后得意地躺在一边,手里打着上下拍子。
“吃肉喝酒,人间美事呐,吃饱了肚子,就想村那头的寡妇咯!”
黄牙老乞惬意的呼噜声响起,不时吧唧着嘴巴,不知道有没有梦到村那头的寡妇。
阿喃哪听过这个,骂了一句“老不羞”,便低下了头。
而陈青山,三藏,常心三人却习以为常。
在集水镇的时候,他们亦经常见到在桃花酒庵喝醉了的庄稼汉子,哼着这些奇怪的调调。
百里空旷原野上,风雪呼啸,万物蛰伏,一座白原上如豆的破道观渺小得不可见。
破道观内燃着一把篝火,似乎成了这天地间唯一的安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