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竟思眉头紧锁。
把话说得那么漂亮,好似是他们受尽委屈,而一切都是她们的错。
当年沈吾安未言只字片语,被长辈轮番扣了满头的罪责,跪在祠堂整整一晚。第二天回到家,看到的是已然被烧成一堆灰的材料和成品,得到的是大伯的“为你好”。
那也是沈竟思第一次见到向来隐忍的姐姐哭得那样歇斯底里。
神经生物学里有一项研究,叫普鲁斯特效应。是指人在闻到某些特定味道时,会开启当时相关的记忆。
沈吾安决绝离开家那天,也是大伯撺掇沈杜衡烧掉沈吾安所有药香材料和成品的那个下午。杨素梅在厨房忙着准备一家人的午饭,炸鱼块的油腥味夹着烟味弥漫得满屋都是,顺着门缝窗台爬进院子,混合屋外雨水打在水泥地上的味道形成让人作呕的异味。
为了拦住拎着棍子追打沈吾安的沈杜衡,沈竟思扑过去抱住他的大腿,却不小心摔在雨水里。
沈杜衡气急攻心,回手狠决地一棍敲在沈竟思的腓骨上。
他在铺天盖地的异味中感到剧烈的疼痛,嘴里喊的却还是:“姐,快走!”
自这以后,每次闻到炸鱼混着雨气的异味,沈竟思都奇妙地感觉到小腿疼。
而他们惨烈的一天,换来的不过是沈大伯轻飘飘的三个字:“没规矩。”
沈竟思这么多年都没能让这一页翻篇,大伯的行径让他反胃,三姑的嘴脸更是教他反胃,半秒都不想忍耐。
“老爸的主治医生是我姐的朋友特意请来的,关系也是姐姐和他去打点的。你们全程只在我爸术后,来病房坐了半小时,能不能别再说这些屁话了!”
沈杜衡和沈大伯同时拍案而起,沈大伯赤红着脸道:“你姐那朋友……”
“我姐那朋友是周氏集团二公子,你那个水果摊老板又是个什么东西!”沈竟思耳根比沈大伯的脸更红:“给我姐介绍有赌瘾的离异对象,你又是安的什么心!”
沈杜衡怒喝:“沈竟思!”
眼见沈杜衡扬手欲打沈竟思,沈吾安出声阻止:“爸!”
沈杜衡动作一顿,屋里几人同时看向沈吾安。
沈吾安神色如常,淡定自若。她平静地扫视在座所有人一圈,随后露出一个很轻的笑。
上次这样面对大伯时,她内心凄惶,颤抖不止。
但此时的她和彼时判若两人。
“沈竟思去比赛的钱,是我转给他的。”她直视沈大伯:“我不清楚你是从哪里听来的闲话。我家和你家不过十几分钟的距离,再不济打电话给我爸就能求证,你偏听信外人的谣言。”
沈大伯蠕动了几下嘴唇,没说出话。
“我这几天在附近走动,也听说大伯在高利贷那里欠了点钱。但我相信大伯的为人,从未当真过。既然今天大家都在,我也就顺便问问大伯,此事当真?如果真有困难,说出来大家一起找找解决办法。想必二伯和三姑姑必然不会袖手旁观。”
沈吾安说完含笑看向三姑姑,三姑姑瞬间面若纸色。
“和谐”的大家庭聚会最终不欢而散。
沈竟思送沈吾安回酒店,想到大伯后来的表情就觉得浑身神情,对沈吾安竖大拇指:“悟性不错,学得很快。”
“什么?”
沈竟思隔空做了个手势:“声东击西,移魂换影。走大伯的路,让大伯无路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