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完,其实大家都灰头土脸。廖前程随身携带吸油纸,拍了两张到何丝脸颊,对徐从心客气了许多,捧着包装盒恭敬递过来。
沿着四层的商场晃了一遍,主要给徐从心当导游。这边饮食不便宜,徐从心跟他们去惯吃的地下层,一家蒸菜窗口。
何丝之前在咖啡店打工,面试时到旗舰店填过登记表:“旗舰店装修得最好看,羡慕啊。这边有大窗户,但是空调太烂了,正午热的人要熟了。”
蒸菜店肉菜贵,徐从心只舍得拿半肉半素的菜品,从里边挑蛋白质:“日均一万步打底,聚会活动是捏脚,羡慕吗。”
廖前程:“比这个干嘛呀,自己咒自己。”
这几天脚板站成石板,晚上躺着,感觉小腿失灵。他说:“希望正式营业之后,我排班能正常点。我以后还想站着,下班泡泡吧。”
何丝绕回来:“接待我的不是从心姐,我不可能搞错。旗舰店都是女将啊。”
徐从心:“应该是冯喻店长。”
“怎么说呢?你们店长人很好,领我去见姚总,声音特别温柔,”何丝脑袋浮现姚子仁那张脸,“姚总……唉,算了,不想回忆。”
大家哄笑,浑身热意收歇,回店继续忙活。
持续到商场灭灯,一行人下班。
脚步在空旷的室内回响,唯独员工通道有灯,要不是身旁一群同行,真像鬼片。
这个点涌出的人潮,带如出一辙的疲惫面孔。何丝提出夜宵,廖前程想玩又想找地方坐,徐从心开地图瞄定位,不远,带二人去片玉玩。
路上提前跟尹丽君通电话,预留卡座。尹丽君一下子听出来:“可以啊,今天知道找人跟你玩。”
“不敢不敢,才不敢在尹老板眼皮子底下造次,一起搬店的难民,”徐从心讨巧,“带他们来见识片玉的烤牛肉。”
片玉人正多,靠墙有窗,外头掩映绿植,晃光的街道戏影一样镀在玻璃。廖前程要拍照发圈,招呼徐从心跟何丝靠在一块儿,朝镜头比耶,这还不够,他殷勤地拎着桌面餐品摆拍,忙活十分钟,三人还没动筷。
倚在吧台的尹丽君观察着,小男生比徐从心还娇柔,心知自己想太多。她回神,进后厨忙,撞见魏斯捷,他分明是发了会儿呆,在看徐从心,现下恢复动作,利索背身。
尹丽君说:“从心来了,跟朋友一起。今天不扰人家,没空过来聊天的。”
“知道。”魏斯捷后颈有些冒汗,伸手拨了拨。
“有没有跟从心一起去外面玩过?”尹丽君调整了下口罩:“从心很热情,看不出来吧?又好讲话,跟我们店弟弟妹妹玩得好。下次让他们叫上你。”
“不必,”魏斯捷拎走吧台上的空杯,放进水槽,“跟她说我要来,提前说,她就不会来了。”
尹丽君哈哈大笑,没见过他闹脾气,挺有意思:“你瞎说什么。”
兴致起来的何丝要展示手艺,她涉足的领域实在多,酒吧也兼职过。
三人离席起身,朝吧台来,魏斯捷余光掠过,跟尹丽君道别:“促销的事情我跟主管说一下,先回去了。”
桌间距不宽,魏斯捷谨慎地穿行,中途被大桌的客人拦下:“空盘收一下。”
“那个……先帮我们开开酒,”靠边的女生离魏斯捷更近,她的开瓶器摔到地面,半天没摸到,颇有不悦,“刚刚跟你招手半天,是看不到吗?”
魏斯捷应好,回头瞧一眼后厨,刚好徐从心站在吧台射灯里,往这边打探。两人俱是一愣,徐从心偏开头,继续看何丝动作很大的耍宝。
没什么好躲,不明确的态度会让人愤怒,魏斯捷知道错在哪儿,只是觉得没必要成为徐从心的朋友。他的人生有道泾渭分明的界线,除去父母,徐从心是少数跨过去跨过来的人。知道的当不知道,发生的当没发生,仍旧无芥蒂地相处,让他有点光着身子、聚光灯下走路的耻感。
手生的魏斯捷拢着一沓盘子,慢腾腾转身,章呈阳等候已久。这时候才爽快出声,他明知故问:“这不魏斯捷吗。”
等对方看过来,他挥挥手:“又见面了。真不容易啊,你一天天跑什么呢,比碰见我爸还难。”
十几岁时年轻气盛,章呈阳跟魏斯捷有过节,这场战役的上风很明显,魏斯捷始终压他一头,用无视回应他所有捉弄。单方面的鄙弃如同跳梁小丑,他劝自己蛰伏,能忍便是人上人,等到手握绝对性胜利之后,很难忍住不发难。桌边男男女女,不少认识魏斯捷的同学兄弟,表情错愕。
这些面庞看得并不分明,魏斯捷示意手里空盘:“有什么需要再说,先走一步。”
“过来,一起吃。”章呈阳被他用下眼睑瞅得不舒服,站起来说话:“你到底打几份工?忙得饭都吃不来一口?”
“不用。”魏斯捷撇头就走。
身后有桌椅推开的声音,章呈阳来追他,疾步间,蹭倒道边的女生。魏斯捷探臂扶了一把,章呈阳那桌立马有人怪叫起哄,他松手,女生小声道谢,不敢抬头看他。
他被章呈阳跟上,脖子也被回攀住:“可以啊,还是有几分姿色的。考没考虑干点别的?”
魏斯捷身子骨比他硬不少,弓臂,将人怼开:“离我远点。”稳了稳手上重物:“我嫌麻烦,这些,都可以扣你脸上。要不要试试?”
吧台剩徐从心一个人,手臂环着盘花生米,一颗接一颗夹起来吃。
魏斯捷放东西出来,冲了个手,她幽幽评价:“狠话不是那么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