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斯捷想要支招,又觉得徐从心会更专业,改口:“痛不痛。”
“现在还行,痛着痛着习惯了,估计过几天痛感才会明显。”
她试探完,故作轻松:“你几点到的啊。”
“没多久,放心吧,”魏斯捷毫无生气的意思,往旁边拍拍,垫上剧院发的节目单,“过来坐着?”
风刮过,节目单被掀起,魏斯捷伸手摁下,徐从心不敢废话,赶紧用体重压上去。
她颊边碎发贴来面上,魏斯捷挪开脸:“会冷吗。”
“大夏天,有什么冷的,”药膏处发闷,徐从心笑,“其实你不用等我,先进去就好。”
魏斯捷两掌交迭,手肘撑在膝头:“跟你约好了,不会介意吗。”
“你会介意吗?”徐从心反问。
“这出剧,是你挑的,我在哪儿都能听,”恰好传来一阵朦胧的音乐声,魏斯捷眯眼,“听得出来是哪一部分吗。”
身后便是构筑精巧的大剧院,从空中看,像朵机械花开在河岸,声音如闷在鼓面,震响在漫漫夜空。
徐从心叹气:“你号码多少。”顺势递过手机,显示着通讯录界面。
魏斯捷直回身体,瞥她,接手机输入数字。
徐从心操作几下:“钱转给你了。”
魏斯捷惊讶,被她的把戏击中,徐从心已经支着花圃起身,伸懒腰。他随她动作看,利落认错:“对不起,我不该要求你来。”
“我自愿答应的,谁也没逼谁。”所有情绪都落回原点,她顿了会儿,松下肩膀坦言:“我也不爱看,里边唱的一句也不懂,别有负担。”
魏斯捷保持仰头姿势:“钱我转回给你。”
“……行了,我们做做样子够了,用不着你花钱破灾。”
他极力划清界线,显得徐从心像个烫手山芋,即便她承认自己对他的境遇过度上心。徐从心皱眉,算是清楚他如何被人牵着鼻子遛:“不情不愿的是你,主动邀请的是你。不论你出于勉强,还是希望我配合,请你拿出该有的态度。”
“抱歉,”魏斯捷反应过来,“我没有冲动,真心实意地希望你开心,至少别因为我毁坏心情。”
徐从心暗叹一声,说:“我没有不开心,我只是觉得你幼稚。”她不想再计较几张票的动机,她并没有资格指责他,尽管心酸的余味钻进了她全是裂缝的心,今夜本不该这样。
魏斯捷再次道歉:“我的问题。”
“我饿了,”徐从心甩脸,抚发到耳后,“先走一步。”
她大步向对街的商业区走,身后脚步追来,影子延到她的旁边,魏斯捷在一阵无言后,谨慎发问:“你想吃什么。”
她不答,他自言自语:“……我也饿了,还是一起吧?”
两人在快餐店的电子屏点餐,魏斯捷有商有量,挑好餐品,徐从心只点头。
她刷了券包里的优惠券,买一送一的冰淇淋,摇摇屏幕:“不用谢。”
是拼桌的信号。魏斯捷轻笑,结完账,去前台等单。
徐从心独自往厅内找位,靠窗那桌突然站起位男士,迎到她面前。
“徐从心!”窦经纬声音不小,冲得人一震:“还记不记得我。”
徐从心打量窦经纬,他称不上帅,唯独身量极高,连梁维都被压一头,如今又瘦了点,脸颊微凹,看起来成熟好几岁。“好久不见啊。”她扬起笑。
“那位,你男朋友啊,”窦经纬插着腰,歪脸朝前台找人,“挺般配,长得挺好的。原来你喜欢这种?”
在大学,窦经纬经历了刻骨铭心的初恋。
大雨夜的告白,湿漉而浪漫,徐从心没立即答复,两人一直站到音乐节结束。人群散场,徐从心留他单独说话,窦经纬才察觉她肩头发尾层层水光,一把伞下,离他站到最远,不妙的预兆。
徐从心转身面对他:“我有喜欢的人了。”
“哦,”有喜欢的人,没有在一起,不妨碍跟别的人交往,窦经纬追问,“然后呢。”
“没有然后,”徐从心声音不带一丝歉意,“不好意思。”
窦经纬拧眉:“就这样?”
舞台侧光下,女生的脸很漂亮,话却难听得如同匕首,扎进窦经纬攒下的十几年自尊。徐从心回答:“就这样,你还想要我说什么。”
两人不欢而散,徐从心将唯一的雨伞赠送给窦经纬,头也不回地踏进雨幕,连衣裙被浇得黏上小腿。窦经纬远远瞧着,心如死灰,感觉他才是绊倒她的泥泞,是沾上她的鼻涕虫。
前任毫无例外地成为标尺,有高有低,衡量感情,衡量下一任,衡量自己的用情。窦经纬始终痛恨这场告白,他自尊的最低线,带来的阴影不亚于童年噩梦,让他对看似文静的漂亮女生望而却步。
窦经纬再度确认魏斯捷的背影,回视徐从心:“挺喜欢他的吧?我看你跟人也能笑脸说话,嘴咧得跟花一样,态度挺好,真是想不到啊。”
徐从心的笑渐渐敛下:“你就是要说这些?”
窦经纬摇头:“我就是好奇,没见你做这种讨人好的事。”
徐从心嗫唇骂他,对方没听清,追问“什么?”,她才收起脾气:“你记错了吧。”
窦经纬那桌还有人,他被唤回去,那群人打量徐从心,开眼似地攀住窦经纬说小话。看不惯她,却还用她当自己的增值展品,矛盾的生物。
徐从心不想跟他同处一片,绕去对向的大厅寻位置。
即便如此,徐从心收到贺耿佳发在群里的图片,她跟魏斯捷的背影。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徐从心懒得处理一些腐败的人际关系,即便复原如初,仍心存芥蒂,旧的不如新的,修过的不如坏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