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只占小小的一寸空间,她也还是残忍地将自己的心事舍弃,只把护照和这些年经历所带给她的意义装进行李箱,把理智和克制装进一张机票里。
每个落点的机场,阳台都很大。她有时在漫天的夕阳碎光里书写,有时又会搁下笔目睹被染成昏黄的旅客行人互相告别。
芙提在扉页里落笔,“原来阳台这么大,是为了盛住这些庞大的、离别的悲伤。”
人来人往,明明灭灭的灯火被机舱割成两半。
“我继承了他无论好与坏的性格与习惯。他的灵魂所向、观念思想,包括对这个世界的持续漠视和偶尔热爱。我的生活里,走的每一步,姿态都会有他的影子,就连在路边喝一口小贩卖的廉价咖啡,我都能从醇度和香气中代入他的喜好去挑选。”
“我知道,这很可怕,当你爱一个人成为了习惯,你也会变得可怕。我知道,我是他养大的玫瑰。”
我变成了一部分的他。
“我一直知道。”
……
下车的时候芙提才发现下雪了。
“arrychristas!”
黎慈的车在身后伴随着卷起的雪霜离去,楼下的咖啡店在放着《we’refallglove》,齐灏南捧了一路的宝贝珂赛特终于有了献身的时机。深受外国文化荼毒的少年单膝跪在了雪渍里,丝毫没想过对自己膝盖会造成什么伤害,只一心一意地望着她。
“圣诞快乐,姐姐。”
芙提垂下眼,和他对视着。
然后很慢、很慢地,小声回应道:“圣诞快乐。”
她的心情不太好,齐灏南再迟钝也看出来了。
他跟在她的屁股后面,一直走到她家门口,好不容易在停下的脚步里找到了一个可以询问的机会,却被芙提问道:“你应该有订酒店吧?”
即便没有,她也不太可能会让自己留宿。
齐灏南知道她的倔强,但还是没办法忍耐住自己的焦急。
“你怎么了?”
“我很累了。”芙提索性说,“我不想过圣诞节。”
他一噎。
“为什么?以前在美国的时候,你最喜欢过圣诞节了。那时候我们还……”
“过去了。”
她说。
“过去了。”
她又说了一遍。
齐灏南缓缓察觉出不对来,脑子里将今晚发生过的事情统统过了个遍,也找不到任何能够解释芙提在获奖后如此低落的理由。
“过去了就不算数了吗?”
芙提输密码的手一顿。
“你曾经那样快乐过,不算数吗?”
她回头看,齐灏南的外套上甚至还带着刚才在室外淋到的雪,已经化成了一滩小小的水印标记在肩膀上。
芙提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回去吧。”
回到该回的地方去。
尽管不想承认,但芙提知道她学会了。
那天以后,段昱时给她打过几次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