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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节(第2页)

夜色如墨,窗外雨打作响。

凌初盯着眼前的屏风,直勾勾的目光好似要将其看出个洞,他等了好一会儿,安逢却迟迟未说下一句。

凌初哑声道:“那就说说话吧。”

安逢却道:“还是不了,义兄才办完差事,定是乏累。”

凌初道:“我不累。”

安逢意外地哦了一声,他本想要循序渐进,但心里的事一直放不下,反正睡不着,就直接问了吧,他叫人来守的目的之一,不也是想要问些事吗?

义兄是娘亲左膀右臂,现又是浸身于官场,知道的说不定比袁大哥还多。

安逢问:“宁家若是真回京,对娘亲可有太大的坏处?”

凌初道:“义母当年如日中天,后来解甲分权,又有宵小环伺以待,处境的确艰难,她同宁家定是算不上好的,但官场往来,未来变数,也很难说定,”

安逢一时哑然,愈发想不通自己了:“就这般处境,我竟还会去买禁书?究竟是不懂娘亲苦楚,还是真信任那来路不明的人?”

凌初沉默,假扮卖书人是他情急之下决定,并未深想。

所幸安逢并未深究,而是又问回了宁家:“义兄可曾听娘亲提起过宁家?”

凌初想了片刻,道:“好似不曾,宁家十几年前就迁离上京,莫说义母,就连府上的人也很少提起,应是怕引义母不快。”

“我从未见过宁家的人,倒是有些神秘。”

凌初道:“他们从未见过你,看你亦是如此。”

这倒也是。

安逢笑了笑,道:“宁家不准入城,而我十几年来从未出过上京,最远不过近郊城门,多年来我与宁家还真是两两不相闻。”

凌初道:“当年佞王萧阙有谋反之心,宁家虽是佞王党羽,又有姻亲,却无明证证明其勾结,加之又是圣上母族,或许又有其他顾忌,圣上只落罪主谋,未连坐族人,对宁家来讲已是大幸,但他们显然并不知足。”

凌初本谨慎寡言,但他对安逢不设丝毫防备:“我得到消息,宁家宁启则近日都在不远处的驿站住着,同行之人有方将军的幼子方瑞,宫中几个随行太监,应是过不了几日,旨意便要下来了。”

安逢又问:“方武将是?”

“当年义母解甲,阿姊守边疆,另一半军权便在方居勤手中,这守卫军,便算是他的部署之下。”

安逢闻言讶然,神情复杂。

若非是他硬要义兄留下,人怕是早已在边疆驰骋,何必在这政途官场周旋……怪不得变化这般大,那样一个张扬明亮的少年,变得如今这样沉着冷静。

若是其他人,安逢不觉这两条路有何好坏,可他知凌初的志在何处,于是更为凌初痛惜。

凌初继续道:“圣上赐了方居勤爵位,义母铁血沙场十余年,九死一生,圣上才赐了永宁侯,这方居勤只是点了几回兵,就有了侯爷的名头……”

安逢听着不是滋味:“边疆苦寒,娘亲落下不少旧伤,姑母鬓间也已有白发,我忘了这三年,便觉她们像是忽然变老了一般,我不通朝政,也知朝局波诡云谲,我很为娘亲和姑母担心。”

安逢话中难掩愁苦,凌初沉默须臾,道:“你若是要谈着这些,可是愈发地睡不着了。”

安逢叹道:“我觉着我之前就没睡过一场好觉,好似总是做梦,一觉醒来却又忘了大半,只记得些零散画面,都不知自己到底睡没睡好,前几夜更是怕得睡也不敢睡……”安逢苦闷地说,“我都不知这可是那三年来落下的忧寐之症,还是我自个儿想多了。”

凌初道:“我也不知你那三年是否有难眠之苦。”至少他们同榻而眠那段时日,他见安逢睡得很安心。

凌初坐起身,走到屏风前。

安逢听见他动作,问道:“义兄渴了?茶水在你右手边。”

听到安逢的话,凌初身子一僵,才意识到自己的举动。

他方才不知不觉想着要跟安逢同睡……

“嗯。”凌初拿起茶盏,一口饮尽茶水。

安逢继续问:“宁婧汐这名字,义兄可曾听娘亲说过?”

凌初放下茶杯的手一顿,“你是说佞王妃?未曾,义母为何会说起她?你又怎想到问这个?”

安逢道:“我看娘亲名字与她很像,问一句。”

凌初道:“是有些像。”

“娘亲这名字是自己取的,应是有些寓意。”

凌初道:“义母取名随意,我和阿姊的名字,就是因在除夕年初而被定下的,这些事还是阿姊同我讲的。”

安逢似是好奇:“娘亲斩杀佞王时,义兄你们也在,可记得些事?”

“我那时才三岁,还记不清太多事,那夜又急又乱,阿姊也不愿多谈。”

“义兄见到佞王妃了吗?”

凌初道:“婴寤生,我只知当传旨的太监来时,她与腹中胎儿已没了气息。”

安逢低声喃喃:“所以娘亲并未见到佞王妃最后一面?”

即使小声,凌初还是听见了:“义母为何要见佞王妃?”

“我觉得……娘亲给自己取了个与宁婧汐相像的名字,便总该是有情谊的。”

“若是有年少情谊,佞王就不会去害义母,反之,义母也不会回京杀了他,两人本可以通过佞王妃这段关系共存互利。”

“可是……”安逢觉得哪里不对,“娘亲取了新名,他们都不知在边陲立下奇功的人是宁家的人,况且屈尧对娘亲有知遇之恩,娘亲不会站到佞王派系中去,故而不会主动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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