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又联想到医生去了,她撇开脑中的想法,循着便签上的留言环绕着陆昱的车走了一圈,果然在车尾灯附近发现了一处擦痕,对方应该是一辆黑车,剐蹭留下的黑漆在白色路虎的尾部格外显眼。
这一处划痕不大,六七百以内应该能解决,现在就看对方是想公了还是私了了。
她在手机拨号键里一一按下便签上留下的数字,呈现在她眼前的却是一串熟悉的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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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懿给上午最后一个病人做好根管填充之后科室里已经没有别人了。
他是年轻的主治医师,有时候看不过去不会线上预约的老人匆匆赶来医院却又挂不上当日号,总会心软几次给他们加自己的号。
这也就导致了一周总有几天独自加班到整个科室就余他一人的情况。
孟懿也不在意,他解开白大褂的扣子,套上立领黑风衣,宽肩窄腰就像一个衣服架子,白大褂都穿得好看,换成风衣更是长身鹤立、气质出众。
只是换下医生这个身份后平添了几分距离感,眉目中尽是冷冽与淡漠,让人待在他身边时颇能感受到几分压迫感。
他没什么胃口,同科室的同事大都结束用餐散去了,他乐得自在,只让阿姨打了两个素菜就独自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高中时也不爱呼朋唤友,但身边总是跟着一群自称小弟的青春期男生,也就这么热热闹闹过了三年。
但现在他更喜欢安静,有意识的寻找孤独,太热闹了吵得他心烦。
都说离别的人总会在你的身上留下属于ta的烙印,现在的你是由一部分曾经的ta组成。
孟懿嗤之以鼻,他绝不承认元知知会在他身上留下什么,他如今喜欢安静,也只是因为他喜欢而已,无关任何人。
大衣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有电话进来。
是李杭的。
李杭毕业后直接进了他爸的诊所做牙医,不愁钱也不需要晋升,人没什么大志向,当初选专业也是按照家里的意思来,是他们宿舍里过得最潇洒的一个。
什么都好,就是感情上和他们在两个维度。
他是个典型的花花公子,爱玩从不付出真心,倒是有原则,也只和玩咖玩感情。前些日子他又一次换新女友时他们谁也没在意,三个月是他的极限,没想到就这一次人栽了。
人是个女大学生,刚好卡着三个月的时候将他甩了,说要去考研,他太碍事了。
李杭破大防,找了陈骏驰和他无能狂怒了好几天,最后才终于承认自己就是舍不得人家、动了真感情。
对此孟懿的评价就两个字:报应。
因着他在公立医院上班忙起来黑白颠倒的原因,李杭总是抓不住他,这次卡着午休时间给他打电话正好将这个不敬业的倾听者抓住了。
电话刚接通就是一阵鬼哭狼嚎,孟懿捏紧了筷子,科室里接诊的小朋友不少,他能忍受他们因为疼痛哭闹不止的声音,也能耐下性子温柔安抚,但忍不了自己兄弟这幅鬼样子耽误他时间。
“三秒之内吐不出一句人话我就挂了。”
“别别别,”李杭终于肯好好说话,但却带着不知从何而来的扭捏:“这不是第一次分手没有经验吗”
在他的心里被分手才叫分手,而且还是被自己头一次喜欢上的女孩分的手,他直接把这段恋情视作初恋了。
孟懿和陈骏驰都觉得他挺有病的,但看着人伤心成这幅样子,终于还是忍下了真心话。
“我想着你大学时候不是为你那个初恋伤心的死去活来,那个时候我不懂你,现在终于懂了,就想着找你取取经你是怎么走出来的”
孟懿刚上大学时整个就是一个忧郁帅哥,把系里女同学迷得五迷三道的,那个时候他们宿舍的人还看他不爽,觉得这人怎么这么装。
直到班里团建他把自己喝趴下了,出于仅有的一点室友情送他回宿舍时才从他的三言两语里面拼凑出了一个到现在还让他念念不忘的初恋。
男寝之间的友谊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他们怜爱的看着这个为情所伤的英俊少男,从此室友情变质成了父子情。
当然直到后来他们才意识到谁是父谁是子。
这么多年来知情者里谁也不敢在他面前提起元知知,只有李杭有一种看不懂眼色的勇。
“走不出来就在里面困着吧,困久了也就习惯了。”
孟懿语气中的冷漠毫不遮掩,李杭哀嚎着:“不是吧兄弟,怎么这么敷衍一个为情所困的可怜人——”
他没有丝毫犹豫挂断了电话,捏捏眉心,面对着盘子里仅有的两道素菜和一拳米饭也彻底没了胃口。
其实算不上敷衍,他说的话都是真的。
手机来电铃声再次响起,孟懿不耐的“啧”了一声,却在下一刻愣在原地,浑身僵硬,就连抬起欲按静音键的手指也悬在屏幕上方迟迟不能动弹。
这是一串他倒背如流的号码。
大学时曾无数次在梦中来电出现的号码现在就突兀闯入现实之中。
打错了吗?误触了?
孟懿不再深想,就在想要按下接听键时电话被骤然挂断。
大概真是打错了吧。
他将手上的餐盘放到指定倒餐位置,将手机放回衣袋兜里往门诊大楼走。
在到达科室门前的患者等候区时突兀顿住脚步,还是将手机从大衣口袋里取了出来,解开锁屏的大拇指抖了抖,点开了右上角顶着鲜红的数字“1”的通话键。
未接来电59秒。
不是打错了。
就是问问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就是看在三年老同学的情谊份上问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否则他不会回拨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