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懿。”
人影停顿。
“你为什么不肯娶那个家里安排的女人?你明明知道,如果娶了她你就不需要扶持另一个难以掌控的人上位,你自己就会成为掌权者。”
“因为我爱你,始终爱你。”
元知知呼吸猛地一滞,重新把脸藏进了阴影里,让他看不见她的情绪,连同她自己也难以辨明此刻是何感受了。
比起更合常理的喜悦与心动,她心头压着的是让人喘不过气的沉重。
好半晌后她才听见自己滞涩的声音:“你有没有考虑过那真的是爱吗?抑或只是这么多年后猛然重逢的执念而已。你条件优渥,本就很少经历没法把一切掌控在自己手里的感觉,你现在的感受或许只是没能掌控住这段感情的不甘带来的错觉。”
孟懿拉住车门把手的手骤然一紧,手背上青筋暴起,脸色显得有些难看,但面对着她仍在极力克制:“我很清楚我自己的感情,更清楚我在做什么。你可以质疑我的一切,但唯独这一点你不应该。”
车门被关上,他大步走近了酒店里,背影也渐渐消失在她的视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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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知知第二天起来的晚了些,赶到事务所的时候熟悉的同事都已经到齐了大半。
随着这个夏天接近尾声,休假或出外勤的同事们都陆陆续续回到了岗位开始为下一年的年审做准备,不少人面有菜色,显然没有做好接下来奋战几个月不能好好睡一觉的准备。
陆昱凑过来:“听说下班后有约会?”
现在他们已经不是上下级关系了,聊起天来也少了许多顾及,此刻更像是朋友间的打趣。
她睨他一眼:“章汝舟还真是个大嘴巴。”
“听她说对方还不错,但你怎么,”说到这他上下打量她一眼,“搞得这么素净就来了?”
元知知奇怪的打开手机摄像头看了看,屏幕里的人不施粉黛,但精致的五官与白皙的肌肤相互映衬,倒显得出水芙蓉一般清丽:“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上班肯定没问题,可那不是约会吗?我看咱们所那些小姑娘有约会的时候什么假睫毛眼线都是一应俱全的,你不弄弄?”
“有什么好弄的。”
陆昱的眼神瞬间变得了然:“你应该没有多喜欢对方吧。”
一旁另一个女经理凑过来挑了挑眉:“咱都不是十六岁的小姑娘了,肯定要先把对方的条件了解清楚觉得合适才谈情情爱爱这种东西啊,这才是现实,陆经理你们男人不是把这些算得最清楚了吗?怎么你还这么天真。”
陆昱欲要反驳,又发现的确没什么好反驳的,只能讪讪闭嘴。
元知知若有所思:“陆哥说得也对,那我下班的时候补个口红再去吧。”
“哈?这和你上班又有什么区别?”
“区别就在于平常下班我连口红都懒得补了直接回家。”
女经理被逗乐,瞬间笑了起来,陆昱吃瘪后彻底闭上了嘴。
林鹤之的车很低调,常年穿梭于校园,元知知上车前瞥了一眼,车后座堆了好几本大部头着作,是无法一眼辨认出的英文专业词汇;车前窗的控制台上还散放着几份会议资料。
“抱歉车里有点乱,下课的时候被学生留住问了几个问题,过来得急没来得及收拾。”
“不至于,我倒觉得挺舒服的,很像你的风格。”
并非客套,车内没有放置什么闷得人头昏的香,书卷文件虽然有些杂却不显得乱,白色的座椅没有沾染任何污迹灰尘,可见主人平日也是常常打理。
“音乐会结束大概八点钟,那个时候再去吃饭你看合适吗?”
元知知点点头,半开玩笑道:“所里食堂今天中午的菜还不错,我猜应该能再坚持几个小时?”
晚上的音乐会是一个欧洲国家的爱乐乐团巡演,林鹤之选的票是二楼第一排的座位,刚好是欣赏音乐会的最佳位置,他们到达时已经有不少观众都到了。
他们刚找到座位坐下四周灯光就有规律的暗了下来,帷幕拉开,激昂雄浑的管弦乐在礼堂奏响,开场就将所有人的情绪拉入了音符之中。
元知知侧目看了身边人一眼,林鹤之正全神贯注的看着舞台,完全没有察觉到她的目光。
她把头转了回来,在心里默默回忆着入场前看到的这场演出的曲目单。
一首磅礴的《弦乐序曲》结束,元知知双手搭在一起同周围观众一起小幅度的鼓起了掌。
几道移动的黑影倏忽间遮住了视野中的舞台,是观演迟到的几个观众等到一个曲目结束后才被允许了入场。她感觉到自己的椅背被牵动着微微起伏一下,身旁的空座上多了一道热源。
她下意识想朝身边看去,但林鹤之这个时候兴奋的靠向她耳语,这是他留学期间最喜欢的乐团,没想到回国后他们也来了国内演出,这让他有些感慨。
元知知笑着附和,没察觉到身旁观众停顿的动作。
接下来是一首漫长的协奏曲,林鹤之重新目光放到了舞台上,元知知也不再言语,调整了一个舒适些的坐姿,手随意搭在身侧,将头轻轻靠在座椅背上。
音乐厅的空调效果很好,她的手算不上热,因此在另一只滚烫的手触及到她的手背时她被这突兀的接触吓得险些叫出声。
来自另一个人炙热的体温靠近了她,肌肤间的热气互相传递着,她很清楚的感受到这气息来自一个男人。
元知知极快的收回了自己的手,眉眼带些冷厉的转过头,很快欲要发作的神情微微一顿,孟懿正从容地坐在身旁看着她,嘴角牵着些似笑非笑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