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考老师走后徐陶子深呼一口气,再次面对做到一半的数学卷子和不停息的钟表指针,她还需要勇气和毅力。
突然,徐陶子想起了吴一:坐在一群运动员的中心、手撑着草坪坐在操场望天的平静;运动会上独自静坐在遮阳棚里望向热闹操场的沉默;离开祖母摊位后又闻声回头的贪慕;在昏暗走廊里留下校服而去的善意……其他的乱七八糟此时统统消失,吴一是她脑子里天赐的清静。
“吴一是年级组前五十名。”这比那些化作包袱的夸赞有用得多。
“得答下去。”虽然肚子还是很疼,但无论如何都得答下去。
徐陶子再次拿起笔,一边大口地呼气一边在草稿纸上奋笔疾书。回想这次考试,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答完的,答题卡上的很多数字都是她云里雾里算出来的。
当时的她只知道--要写下去。
第一科考试结束后,徐陶子一头扎在桌子上,肚子的疼痛已经让她感受不到身边的吵闹,只有痛感是她当时所最真切拥有的。
这时上半身突然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徐陶子半睁开眼,模模糊糊地看到自己的身上被披了一件校服,那股淡淡的草药味沁进了意识。
校服?
徐陶子不自觉想去看看袖口。
但她实在没有多余的力气去做除呼吸以外的事,在她闭上眼睛前,只隐隐约约看到了袖口上的一个“一”字,便昏沉地睡去。
休息的十五分钟课间,没有疼痛。
待到再次醒来,第二门考试已经开始发卷子了,徐陶子经过短暂的休息也好了些。她一抬头便看见了一个装满水的纸杯,是学校热水房里为没带水的学生准备的杯子。
徐陶子小心翼翼地碰了一下杯壁,是热的。
谁给的呢?再次注意到身上的校服后,她有些不敢相信。
是吴一嘛?徐陶子迅速翻开校服的袖口,两个笔锋清秀的字,即使写在衣服上也十分好看--“吴一”。
因为身体的不舒服,徐陶子甚至没有在开考前粗略看一下同一考场的同学都是谁。她迅速扫了一眼坐在前面的同学,并没有发现那个常常出现在心头的身影。
也许坐在后面?可在考场是不允许回头的。
吴一在这个考场,真的是恩赐啊!徐陶子发自内心的开心。
这些小小的动作都被坐在最后一排的男生看在眼里。
一前一后的两个人又都开始书写自己的试卷。
上午的考试科目全部结束,徐陶子的身体状况也好了很多,也许是就差那一杯热水。
等徐陶子回头想对吴一表示感谢时,吴一已经在后门离开了考场,徐陶子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校服外套,小心翼翼地迭好抱在怀里。
吃完饭大家都要回到各自的班级午休,徐陶子在路过三班时特意进去看了看,吴一还是不在班级,她决定写一个纸条表示感谢。
徐陶子回到自己的位子,在笔袋里翻出一打各种图案又有些褶皱的便签纸,摊开在桌子上,精挑细选了一张夹在中间比较平整的桃子图案的便签,她很认真地一笔一划地写下:
“to吴一:
谢谢你的校服和热水,上次你借给我校服我还没来得及当面感谢,结果这次又麻烦你了。祝愿你考试顺利,取得自己理想的成绩!
再次感谢。----徐陶子”
徐陶子写完好拿起来仔细看了看,又放下,在自己的名字前小心翼翼地补充到--“你的朋友”。
“现在就完美了!”她将便签放在被迭的方方正正的校服上,笑意盈盈地托在手心,出了教室。
徐陶子刚出教室就撞在了一个男生的手臂上,还没来得及看清是谁,徐陶子就匆忙跟人家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徐陶子低着头,恰好看见掉在地上的纸条,准备弯腰去捡。
被撞的男生同时弯下腰,两人的手不小心碰在一起,徐陶子赶紧收回,一抬头,对上的竟是吴一有些慌乱的眼睛。
少年果真赤诚。
那一刻对于徐陶子来说,是十六年以来最生动的一秒,照在吴一脸上的阳光好像都是活的。对于吴一来说又何尝不是?指尖传递的温度让他恍惚,对视那一刻女生青涩的眼眸将那一潭死水激起涟漪。
吴一率先捡起纸条,起身递给徐陶子,“没事的。”他温柔说道,是在回应徐陶子刚才的道歉,目光却不敢落在对面人的脸上。
徐陶子缓过神:“啊…那个…这个纸条本来就是要给你的……”
“谢谢你上午借给我校服,还有那杯热水。”徐陶子双手拖着校服递到吴一面前,满脸笑意地对吴一说。
吴一看了眼校服,自然地接过,回应道:“不用客气,上午看见你出了很多冷汗,怕你再着凉……你现在好些了吗?”语气恢复了一如既往平淡。
“我好多了,”徐陶子的脸红扑扑的:“那个纸条你收着吧,就是一些感谢的话……”
吴一看了眼手里的纸条,是粉色的桃子形状。
“额……你也好好休息,我先走了。”徐陶子略带慌张地逃回班级。吴一还没来得及看纸条上面的字。
回到教室的徐陶子迅速趴在自己的桌子上佯装要睡觉的样子,吴一轻瞟了里面一眼,看见徐陶子休息了他才离开。
徐陶子怎么可能睡得着?此时的她心脏砰砰乱跳,手心都是汗,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
只是跟吴一说了几句话,却可以慌乱成这个样子。
吴一回到教室后小心翼翼打开女孩写的纸条,上面的字就像女孩的脸一样温婉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