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一會?,帷裳落下,車夫揚鞭,馬車接著朝前去,越來越小,逐漸消失在山道里。
她並未下車。
張琢見許執望著某處不動,循著他的?視線看去,就見遠去的?馬車,還有正往詩會?而去的?一個姑娘。
嚯,那身打扮光瞧著就非富即貴,身後還跟著兩個丫鬟、兩個僕婦,和四個威嚴護衛。
排場是在場的?誰都沒有的?。
甫臨近已經搭起?台子的?詩會?,那些貴女們都朝她圍去,殷切的?模樣。
一個京籍的?進士識得人,嘖道:「那是鎮國?公府的?衛四姑娘。」
大家震然,卻不多議論。
各自心?里清楚,那與他們差距甚大,不是一路人。
許執默然地?收回目光。
遊街的?第二天,他曾拿著那把?柄上刻有藏香居字樣的?油桐傘,找到?了那裡,想要將傘歸還她,但店鋪大門關閉,問詢臨鋪,才知道了上元日的?那場大火。
原來初見時,她跑地?那樣慌急,是為此。
也知道了她的?身份,是鎮國?公府的?表姑娘,姓柳。
當時衛四姑娘呼喊三哥,那個對他隱有冷意的?人,便當是鎮國?公的?第三子。
但他生長?西北,至春考才至京城,此前並未與衛家三子有任何?交集,更談不上得罪。
若硬要找出聯繫來,只能是……柳姑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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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布帘子被暖風掀起?一角,掠過半坡上蔥蘢樹木里草亭的?檐牙,曦珠看過一眼。
那是前世她避雨,初見許執的?地?方。
他應當來了此處,或是此時就在雲湖水畔的?哪裡,與友人相談甚歡。
去法興寺要經過此地?,她才會?與衛虞同路。
春光落在膝上的?白裙,她翻轉過手,斑駁的?光影浮在手心?。
今日是一個朗天,該不會?下雨。
他應不會?再為她,吃那些苦了。
馬車搖搖晃晃,順延山道,往寺廟而去,等到?時已是晌午過後。
這樣的?日子,來廟上香祭拜的?人許多,佛殿外的?銅鼎堆滿將溢的?香灰,煙霧如團雲,飄散春風中。
由沙彌帶領,繞過佛殿,來到?供奉長?明燈的?後堂。
青墜守在外面,曦珠獨自進去。
提裙跪到?蒲團上,她接過沙彌遞來的?長?香,低聲道謝,沙彌退出門去。
堂內只有她一個人了。
清寂里,檀香瀰漫,沉重?的?撞鐘聲,自遠處悠悠傳來。
她跪了很久,香都燒掉一半,殘灰落在手上,微燙,都沒有動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