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稍一犹豫,就错过了好时机。谢姝扭头向着身后偶遇的同学打招呼:“嗨,依然,你也来吃饭?”
“是呀,没想到遇到你了。”朱依然轻易发现了和谢姝一起吃饭的人,“这是你朋友吗?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你学校外和人一起吃饭。”
谢姝只能给他们互相介绍:“这是我在家那边的朋友,何温洺,这是我一个班级的同学,朱依然。”
何温洺一遇到外人就端出人模狗样的笑脸来,他向朱依然微微颔首,微笑着说:“你好。”
朱依然被他的笑脸晃了一下,捂着合不拢的嘴调侃谢姝:“呀,原来你有男朋友了,某些人要伤心了吧。”
“男朋友”几个字让谢姝头皮一紧,她觉得把这种词放在她与何温洺身上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赶紧解释道:“不是男朋友,我们是认识好久的朋友。”
“噢噢,好吧,那看来他还是有机会的。”朱依然的朋友在喊她,她着急道别:“我先走了,我们等开学在学校见吧。”
“好,学校见。”
被这样一通打扰,谢姝是彻底错失了坦白的时机,她刻意避开何温洺的视线,站起身说:“吃好了就走吧,再不走主厨要赶人了。”
走出日式料理店的小木门,滚烫的空气一股脑地扑上来,和皮肤上的凉气纠缠,在肌理上形成薄薄的一层水雾。
谢姝搓搓手臂,犹豫要不要直接回家,她问何温洺:“你饱了吗?”
“半饱。”
“第二顿吃什么?去便利店怎么样?”
何温洺用手机搜索附近的便利店,“最近的也在一公里之外。”
“好远,那样还不如点外卖呢,但是点外卖又可以点更远的东西,好难选。”
“点外卖吧,可以回去看电视吃第二顿。”
最后还是点外卖回家吃汉堡了,谢姝叼着薯条盘腿坐在沙发上选电影,“你想看什么?新片还是老片?我还没有什么特别想看的。”
“《小行星城》?我还没看这部。”
“啊,韦斯安德森,你们导演应该比较喜欢他。”
“你为什么讨厌他来着?哦,你说他的片子有种老年文艺男的酸臭味。”
“难道不是吗?每部片子的色彩都很鲜亮,电影的主题也只是那些,最有吸引力的是画面和演员的表演,也太没意思了。”
“他是位优秀的导演。”
“不妨碍他同时满身酸臭味。”
韦斯安德森的影片不以剧情见长,更何况这部片子她早就看过,此时再看一遍对谢姝来说有堪比安眠药的催眠功能,她只能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何温洺聊天,不然她又要昏睡过去。
她一口一口咬着汉堡,里面没有酸黄瓜让谢姝很高兴。餐点是何温洺点的,他一直知道谢姝对酸黄瓜的厌恶,点餐时贴心地去掉了酸黄瓜。
何温洺了解她不吃酸黄瓜、洋葱和任何有腥味的肉,当然处理好没有腥味的她可以吃,也了解她爱吃绿叶菜,猪肉、牛肉和鸡肉里偏爱牛肉,比起硬的脆的食品更喜欢软的合口的······
她也了解何温洺讨厌菜里的葱姜蒜,在各类肉上没有特别的偏好,反而更喜欢吃内脏,不吃番茄但爱吃番茄味的食品,水果里最讨厌苹果······
毕竟认识了很多年,口味、爱好、品味、走路的姿态甚至说话前习惯先抬哪边的眉毛······他们太了解对方了,了解程度可能还要超过一般的兄弟姐妹。
那么熟悉的两个人,怎么可能成为恋人呢?
谢姝盯着手里的汉堡,突然提起往事:“你记不记得我们很久之前有一回,在洛杉矶看某部片子的首映礼,结束之后我们去nout吃汉堡。”
何温洺回忆了一下,再开口时语气里有笑意:“怎么不记得?我们从你家办的圣诞派对里逃出来,从香港飞到洛杉矶,一落地就跑去看首映礼,看得又饿又累。”
“结果是部烂片。”
“烂得不能再烂了。”
“但是结束之后吃的汉堡很好吃,是吧?”谢姝沉浸在回忆里,“我感觉那是我吃过最好吃的汉堡。”
何温洺吃完汉堡,弯腰从桌上抽纸擦手,纸巾在他手里被揉皱捏成一团,他吸了口气后说:“我有个问题。”
“什么?”
“今天我们在外面遇到的女生说的‘某人’是谁?”
谢姝不明所以,回忆许久才反应过来:“谁?哦,他就是之前一起做过项目的同学。有什么问题吗?”
纸团被轻轻投进垃圾桶里,何温洺的声音像块陈铁:“我只是觉得,如果我们其中一个人恋爱了,我们还住在一个屋檐下不太妥当。”
问题猝不及防地被摆了上来,谢姝其实一直都知道,亲密关系是狭隘的,它不允许他人的插足打扰。即便是同性好友,婚后逐渐疏远的情况也不少见。更何况是他们这种关系尴尬的异性好友。
可是她并没有把自己与何温洺的友情也囊括其中,她以为他们是特殊的,是不被世俗的规定限制的。他们会永远做朋友,永远一起看电影然后吃汉堡,永远能对彼此袒露喜好。哪怕有一方恋爱结婚,这都不会打扰他们两个人的相处。
她凭什么认为他们是特殊的?明明他们的友谊在四个月的空白期之后就会冷却,同样需要小心翼翼的维系保护才能长久。
他们是俗人,他们的感情也和世俗密切相融。
“嗯,是这样,”谢姝强迫自己表示赞同:“毕竟我们是大人了,总要注意一些。”
可能是昨晚吃了两顿,也可能是夏天气温太高导致食欲不振,第二天谢姝一整天都不想吃饭,她更倾向于认为是昨晚不欢而散带给她的心理压力让她食不下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