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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来自亲人的压迫(第2页)

“谁知放哪儿了?”卓德广嘟哝一句。

“好吧,等我让房屋交易中心的同学帮着查一下就知道了。”

卓玲这一诈立刻让父母的脸上现出可怜之色。她干脆直接问了:“什么时候更的名?”

“就是刚哄哄拆迁那会儿。”父亲算是承认了。

“不给改她作死地闹!”母亲附和道。

“我当初拿钱买房的条件就是房本必须写你俩的名,记得吧?”

卓德广有点激动:“她差点喝药,要是没柱子拦着,一瓶子耗子药就下肚了。我们能眼瞅她死?”

“她敢喝吗?”

“咋不敢呢?你可不知道她!”父母异口声地说。

“那你们也不先跟我商量一下?”

卓德广说,“你当初不是答应以后房子归她吗?”

杨双花马上附和,“反正早晚的事。”

“我从来没答应过房子归她,我只说过,以后,谁侍候你们,这房子归谁!”

杨双花厉声道,“你不是这么说的,你就说房子归卓玉!”

“房子是我妈出钱买的,凭什么全给她?”一边看电视的管毅彤突然说话了。他这一代孩子的财产意识远胜长辈。

卓玲拍了儿子一巴掌,示意他不要说话:“第一次是这个房子还没买呢,只说房东要卖这个房子,问我买不买,当时你们电话开着免提,好几个人都在场,我说买吧,钱我掏,爸你当时挺感动,说等我回来,房子更成我名也行,还说留给管毅彤,我当时就说,写你或我妈的名都行,谁侍候你们到最后,这房子归谁。后来,我汇钱之前又跟你们重申,这房子必须写爸妈的名字。第三次说是我刚从澳洲回来,在饭店的酒桌上,卓玉、柱子、卓珊、泉子还有我姐、我姐夫都在场,这话我又说了一遍……”

“那我可没听着!”杨双花又开始耍赖。

“二姐是那么说的,我听见了。”卓珊坚定地站在了二姐一边。

“说过。”泉子也附和媳妇。

“怎么样,他俩都听见了吧?即使你们没听着,我掏钱买的房,你们这房子不要了,想给别人,是不是听听我的意见?我不是想占这个房子,是希望这个房子给你们晚年一个保障。”

“那已经给了,你说咋整?我们不能眼看着她死!”

“妈,爸,我就不明白,你们明知道房本已经改了,刚才还跟卓玉一唱一和的敲打我,想让我再为换个大房子掏钱?我养活你们是义务,我凭什么还养活他们?他们拿过我多少钱你们不知道吗?那都是我的血汗钱!爸,妈,你们这样太让人心寒!”

“等赶明儿个还给你!”杨双花强硬起来,“你寄回来一万九千出头,我和你爸身体还行,以后捡破烂儿还你!”

卓玲一下子哭出了声:“妈,你这记性不错啊?我是按一万九人民币寄的。也许你现在觉得钱不多,可那是我每天工作十四个小时攒的,还向老板预支了工资,给你们寄完37oo澳币之后,我兜里只剩下1块3澳币,换成人民币七块钱。但当时,我没去想自己怎么用这1块3澳币支撑十天的生活,心里只有自豪,因为我终于可以为我的爸妈买一个栖身之地,让他们从今以后不再居无定所!”

“你们欺负我妈妈!”管毅彤喊完这句话也两眼通红。“妈妈,别在这儿了,我陪你回家。”

卓玲起身欲找鞋,卓珊上前安抚二姐,突然一声怒吼在整个房间掀起巨震:“你个王八犊子玩意儿,杂种x的,没事闲的在我家里挑外撅!xxxxx!”

是杨双花在骂卓珊。特别难听。虽经过四十多年县城文明的熏陶,她依然改不了说脏话的毛病。

泉子忽地站起:“媳妇,走,回家。”

“你骂自己的孩子的骂这么难听,实际上你骂的不是自己吗?”卓玲边穿鞋边说。

“你也滚xx蛋,损我们两个老的跟损三孙子似的,有俩儿钱装xxxx!”

卓玲穿上鞋和衣服:“妈,你做为一个母亲,当着我儿子的面用脏话骂我,如果你不正式向我道歉的话,我不会再跟你见面。你们保重!”

这时,大门响,卓玉和柱子拎着点蔬菜进来了。一看室内气氛不对,“怎么了这是?”

卓德广喊:“走什么走?你妈说话就那样,你们又不是不了解她!”

柱子劝大家都坐下。

“因为啥呀?”卓玉问。见没人吱声,她又敏感地追问一句:“是不是因为我呀?”

“还问啥?因为一个破房子把人都得罪光了,逼着我给她道歉!”杨双花气哼哼地回道。

随着一声凄厉的长嚎,卓玉已经扎到床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紧接着在一声漫长细弱的抽泣之后,卓玉没了声息。

众人连喊带叫,掐人中的,拍背的,卓玲没有上前,趁乱带着儿子出了门。卓玲不知道姐姐是花了多长时间研究原生家庭的本质,才能提炼出那么一句精辟的话:你要想改命,就得离这家人远远的。现在,她只用了一个多小时,就完全赞同了。

“妈妈,你别生气,我和你一块回家。”

“你还是留下来给大伯过生日吧,告诉你个事,但目前得保密,跟谁都不能说,我们去澳洲的签证已经下来了,可能三五年内,你都见不到大伯一家。说心里话,这个地方,我再也不想回来了!”

看得出来,管毅彤比母亲还忐忑,他坚持送妈妈到长途客运站,“妈妈,你太不容易了!”

卓玲重又涕泪涟涟。不仅是跟娘家的委屈,还有命运被利昂抓在手里的恐慌。

“儿子,你要做好准备,我们到了澳洲会很难很难,比你经历过的任何时期都、难!”她本想用残酷这个词,但怕让儿子担心,还是用了个“难”。

“没事的,妈妈,我们住红房子那会儿多穷,但我最喜欢那个时候。”

他没有看她,低着头,用脚蹭着地上的残雪。傻孩子,他以为“难”都是和贫穷有关。

毅彤5到11岁时,卓玲一家人租住在一个五十年代建的苏联式楼房的半地下室里,楼是红砖的,涂成了褚红色,所以毅彤总管它叫红房子。那间十三米的出租屋只有上午的时候才有阳光从上半截窗子透过来,与另外一家人共用厕所和厨房。到处爬满蟑螂。卓玲最不堪回的记忆大部分来自那会儿。那是一段穷困的光阴,管立强没工作,没医保,光医药费就要花去家里一半的开支。因为在裕城没户口,孩子上学要花钱。卓玲没有一天不为钱愁,曾经二十块钱三口人过了一周。她怎么也想不到,这样的日子却是儿子最美好的回忆。孩子要求不多,无忧无虑的童年,有邻居玩伴,有个健全的家庭。卓玲难过地想,她给儿子的“美好”实在太少了。

毅彤把头扭到一边,似乎在看一棵光秃秃的树,或者是看落在枝丫上的麻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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