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泽听罢,顶着判官笔的杀意放肆狂笑,“凭什么?你落地即成神,平白得享世间香火。我生来人间帝王,将王朝推向鼎盛,却依然躲不过生老病死?毫无道理!”
白泽开头声音还有些虚,后来却越说越自洽,最后堪称理直气壮,“我带给他们安乐生活,他们为我献出生命有什么问题?!”
“冥顽不灵!”
判官笔朴素无华,笔直朝着白泽冲去。
白泽不闪不避,周身黑色鬼气涌起,最后将他整个人笼罩,“你以为这百年来我都在吃白饭么?你以为你还能制得了我?”
判官笔一头扎进黑雾中,仿佛是一头狮子冲进了羊群,将黑雾冲的七零八落。
但紧接着羊群哀嚎着化作了更多的羊毛,反而将落了单的狮子给淹没了。
白泽双手重重一拍,摆出向天祈祷的姿势,咳出了一口阴沉的黑血,喷在了黑雾中。
而后他整个人肉眼可见地衰败下去,连头发都瞬间白了,干枯了,好像那一口血耗光了他最后的精气神。
黑雾瞬间暴动着哭嚎起来,横冲直撞地冲着判官笔而去。
判官笔与阎罗帝君本命相连,时迁立刻反应过来,却还是迟了一步——被他压抑在自己神躯之内的那些怨灵前所未有地躁动起来。
沉寂百年的亡灵嗅到了真正的仇人的气息,争先恐后地想要破体而出。
时迁被他们冲撞地太阳穴都突突地疼,他不能让这些冲天的怨气肆意t冲撞人间。
“老乌龟,你还在等什么?夺了凤凰的神躯,用金火将他炼化,你我共升神位!”
好家伙!原来是这样!和畅终于明白这两个人为什么会搅合到一起去——两个不甘生命走到末路的人,想要夺了别人的神躯来永生。
和畅刚拿回来的凤凰金丹还有些不稳,她绞尽脑汁思索着对策,只要她保住了自己的金丹,他们也就没有金火可以伤了山神大人的神躯。
时迁眉头紧锁,并起双指,百忙之中抽空一指。
婆娑神树的枝桠簌簌落下,在和畅的身前形成了一道树笼一般的防护网。
“还有空管别人呢?帝君大人未免太托大了。”白泽双眼猩红,状若癫狂。
他在掌心划了一道,黑色的血液流淌,他以掌心血画下了一个符咒——献祭国运龙脉,逆转召唤。
图穷匕见,前朝一整个王朝还未转世的怨灵一涌而出,实在是太多了。
就算是守着轮回盘千万年的秦广王也从未见过如此多的亡灵,从未感受过如此恶毒的怨念。
他只剩下唯一的念头便是,三界完了。
“帝君大人从未想过吧,你净化引渡了百年的怨气,却只是沧海一粟。”白泽眼中全是疯狂,他为此付出了一切,一个王朝的人全部填进去了,行尸走肉般过了百年,他必须成功。
“前朝加上本朝死于瘟疫的人全在这里了,你绝无可能将他们全部压制。你要当圣人,我便让你做这个选择。把你和那个小神女的神躯交给我们,我来继承你的神位。此后末代帝王白泽身死道消,怨灵散尽。否则,三界与我陪葬!”
隔着绿意盎然的婆娑神树组成的防护阵,和畅都能感受到尖锐的鬼哭狼嚎。好不容易平稳一点的金丹都开始慌乱了。
而她的第一个念头居然是心疼,山神大人就是将这样的怨念之气压在自己的体内足足百年。
时间滚滚向前,只有他被无数的亡灵牵绊着,停在了充满怨念的前朝。
和畅心疼这个孤独而强大的人。
“威胁本殿?你倒是头一个。”时迁怒极反笑,“就凭你?也想继承阎罗帝君的神位?痴心妄想!”
时迁挥挥手召回了判官笔,谁也没有想到,这次召回的判官笔对准的是他自己。
“一个人间帝王献祭可以招来驱逐瘟疫的神鸟,那一个神位可以带来什么你知道么?三界清明,轮回永固。”
“不!!!不行!!!”几乎是同时秦广王和和畅同时喊出了这句话。
“轮回是永固了,但是世间散落的那些怨灵还需要帝君大人您啊!”秦广王失声喊道。
“神位不会空缺,轮回盘中会诞生更加强大的神祇,守护这个三界。”时迁将一切都算好了。
“可……可是……”
时迁最后看了一眼被婆娑树包裹的和畅,指尖动了动,有些不舍——背阴山终年没有阳光,这么多年来他的记忆都快模糊了,到头来竟是有这个丫头在的那段日子最令人刻骨铭心。
“不行!我说不行!”和畅抓着婆娑树粗壮的树干站起身,双瞳中燃起金光,“这不公平,没有人已经背负了百年的怨气和骂名,最后还要为他们付出一切身死道消。这么不合算的买卖,以后还有谁做这个狗屁神位?”
哪怕是生死关头,时迁都被她弄的有些哭笑不得。
“还有一个办法。”和畅掌心燎起一团金火,神树碰到金火本能地散开。
她咳嗽了几下,喉间已经有了点血腥味,后面她不再说话,没想到最后还是要走那个结局,果然一本书不管怎么翻,再读多少遍,结局都不会改变。
“你要做什么!回去!”时迁心头一跳,他竟有些害怕——他用判官笔对准自己的时候都没有过这样的感受。
和畅不答,她想这人一定不会同意她的做法吧。于是她直接操作起来。
和畅按住凤凰内丹的位置,只是轻轻引导一下,内丹便离体而出。这倒是要感谢那只老乌龟,不然以她的水平倒还真不知道怎么拿出内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