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畅指了指那滩虫子,“就那些……”
话说了一半,她猛地怔住了,那些血不就是吕瑶之前割伤了手腕流出来的?
寻常人割破点口子,最多流点血总能止住,可她倒好,简直是血流如注,积成了一个血洼。
和畅咬了咬牙,退开几步,运起重瞳,才发现血泊里滚动的竟全是那种白色的胖虫子,就连吕瑶手上未愈的伤口处也有无数条虫子争先恐后地爬出来,原先小小的伤口越挤越大,难怪无法愈合。
如今的吕瑶已经不是一个人了,她成了养虫子的母蛊。
吕家原本普普通通的小房子,此刻于和畅而言,恍若充满了鬼怪的炼狱。
脚下是白白胖胖的小虫子蠕动着,还有个被虫子塞满的人步履蹒跚地朝她挪过来,一边走,还一边落下无数的虫子,更加令人头皮发麻。
吕瑶此刻已经不止一道伤口了,那一道看似寻常的小伤口仿佛是开闸泄洪的口子,越来越多的虫子噬咬着她的血肉,咬出了更多的伤口。
眼下她只能保持着一个勉强的人型,跌跌撞撞地爬向和畅。
“你别过来!”和畅浑身汗毛倒竖。
吕瑶充耳不闻,或者说她已经完全听不见了,一步一个血印地向前爬。
“你别怪我,吕瑶,对不起,你已经……不是人了。”
和畅声音颤抖着,仿佛在说服自己,紧闭着眼,扣住手指,打了个响指,金色的火焰猛地窜出来。
“啊啊啊!”吕瑶凄惨的叫声不绝于耳,身体上的虫子被火焰炙烤着落到地上,一股皮肉的焦糊味传来。
然而那些虫子实在是太多了,仅仅是剩下的那些,依旧固执地推动着她向前爬去。
“啪——”和畅闭着眼不停地打着响指。
不知过了多久,一股清冷的木质香驱散了焦糊味,将她揽进了怀里,“好了,好了,已经没有了。和畅,醒醒,都过去了。”
熟悉的嗓音低沉又冷静,如同一泓清泉注入和畅慌乱的心间,她将信将疑地将双眸睁开一条缝,吕瑶和白虫子已经没了踪影,眼前只剩下了一堆灰烬。
“都……没了?”
“没了,都没了,别怕。”时迁拍着小侍女的背,轻轻拭去她的眼泪,从未如此后悔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别哭。”
和畅两辈子第一次杀人,一时心乱如麻,看着自己的双手都仿佛染着血,声音还有些颤抖,眼泪簌簌而下,完全止不住,“这是怎么回事?”
“她已经不是人了,你杀的不是人,这不怪你。”时迁将她扶起来,再一次重复,耐心地为她擦眼泪。
“对,不是人了。”和畅抹了一把脸,勉强镇定下来,“但人怎么会变成虫子?她爹呢?她爹不会也这样吧?”
“方才生辰贴没有燃烧,吕韦寿命本不该绝,但他高热不醒,就是被当做了养白虫的母蛊。迟早有一天……”
“迟早会步上她女儿的后尘。”和畅有些后怕,“这白虫是什么东西?为何这么厉害?”
“你还知道前朝是怎么没的吗?”时迁闭了闭眼,似乎极不愿意谈及此事。
“不是说因为瘟疫?”
“就是虫疫。前朝末年,战火四起,死的人太多,成了瘟疫的最初的源头。谁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爬出来了第一只虫子,死去的尸体成为了虫子最好的温床。到后来,只要有一点伤口,虫子便无孔不入,没有任何法术可以将它们消灭殆尽,启朝覆灭早已注定。”
“所以这是瘟疫重现?不对啊!这怎么可能呢?”
和畅下意识否认,她记得原着中最后一个副本的确是瘟疫,但那是师兄黑化之后放出了瘟疫恶兽絜钩鸟,才降下的瘟疫。
只是上次龟山走火入魔之事分明已经完美解决,他还有了顾其果,修为也不曾倒退半分。只要日后好好修炼,飞升真神指日可待,怎么都不像是要黑化当反派。
“只有一点不同,前朝的虫疫是红虫,被感染之后,皮肤会溃烂发臭,非常明显,最多活不过七日。”
时迁走到那堆灰烬前,捻了一点在手上,“只是眼下这是白虫,而且只是起了点红疹,吕瑶父女也不像是只感染了七日的样子。这虫子的气息也不太一样,兴许没有那么糟。”
——什么叫气息不一样?你怎么知道的?
和畅的疑虑在心中一闪而过,隐约觉得似乎漏了点什么,只是心神都被吕瑶的话牵动,没再多想下去。
“就算不是前朝的虫疫,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那些红疹是不是被白虫寄生的症状?就是吕瑶她爹手臂上的那个?”
“是的,那些红疹就是白虫咬进血肉繁殖留下的伤口。”时迁目光还留在灰烬上,随口说了一句。
和畅原地转了两圈,她要疯了,“这下完了,吕瑶之前跟我说过不止是她,还有很多别的人也得了。就像她自己便是红疹都没了,看起来像是白虫完成繁殖的最后一步了。”
“吕韦应该是被她女儿感染的,就算有别于前朝虫疫,但是也不会差的太多了。”
时迁厌恶地将那堆灰烬扬了,“母蛊养到最后,所有的白虫会四溢,一个人便会感染无数的人,若是真有很多人,清水镇早就该不复存在。”
“大人不是说白虫和红虫有区别吗?也许是这个白虫比红虫更弱,潜伏期……就是在人体内呆的时间更长。”和畅抓着他便往外面去,“我们先去看看别的人,希望这鬼虫子不要变成前朝的红虫。”
“等一等。难保这里不会留下什么虫卵,必须将这里烧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