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十个人刚冲到木匠铺门前的坡下,几辆粪车突然冲出来,每辆粪车前均有几人手持长长的粪勺,从粪车中舀起大粪,兜头向人群中洒去。
粪水漫天而下,如狂风暴雨一般,都是沤了几个月的人粪。
几十个人跑得正急,刹不住脚步,都被淋得满头满脸,张口喊叫的顿时被灌了一嘴大粪,忍不住狂呕起来。
有人叫道:“不好了!他们在泼大粪,快撤!”说完扭头就跑。
人们都被淋得满头满脸,眼睛都被糊住了,哪辨得清东南西北,忙抹一把脸,跟着狂奔起来。
耳听身后有人拉着粪车追来,更是跑得快了。
裴府管家在远处瞧着,见众人败退了下来,不由大怒:“要你们这群东西有什么用?给我回去打。。。”
话未说完,一瓢大粪泼来,登时淋得满身满头,正欲张口大骂,又一瓢大粪直入其口,那管家一口呕了出来,也不骂了,转头跟着众人逃跑。
在铺子门前闹事的那人一看不妙,悄悄溜了。
一群人跌跌撞撞跑了好远,都趴在路边呕吐不止,有的人更是把衣服都脱了扔在一边,大家都希望赶紧找到水塘洗一洗,但急切间哪里找得到水塘。
那管家心中庆幸:幸好我躲得及时,否则全身都得淋满。忽听得林边响动,几辆躲藏的粪车冲了出来,人未至粪先至!众人刚刚擦掉了一些,这时又被淋了满身,特别那些光着身子的更是悲惨。
一个家伙气愤已极,顶着漫天粪雨冲了上来,持棍就欲搏斗。但那帮粪工都是底层出身,极善打斗,多年来已把粪勺耍得纯熟,况且粪勺又长,只几下,啪地一声头部就被粪勺扣住,粪工前后左右拉动粪勺,那人身不由己,便如陀螺一般转动起来。
两旁粪工配合默契,连连泼洒大粪,进行全方位无死角作业,顿时那人全身每一个毛孔都滴着肮脏的东西。。。
裴府。
“你离我远点儿!”裴府华服老者捏着鼻子对管家说道:“怎么洗了三遍还是这么臭?”
“他们用的是沤了半年的大粪。。。”
“快别说了!几十个人都办不成一件事!到县衙去报案,把他们都给抓了!那明府君怎么也得给我一个面子。。。”
县衙,县令绿芹溪正在后堂休息,忽闻裴府管家来找,连忙让人请进来。
裴氏家族庞大,家族中许多人任过高官,甚至宰相,在当时是闻名的世族大家。这泾阳城中的裴氏是其中一个分支,平时和京中裴氏来往较多,为此绿芹溪刚到任时还去拜访过。
只闻一阵奇臭无比的风飘了进来,绿芹溪不禁皱了皱鼻子。却见那裴府管家快步进来向自己叉手说道:“裴某见过绿明府。”
绿芹溪惊讶道:“裴总管不必客气,为何身上臭?可是掉进了粪坑?”
那裴总管眼泪都差点掉下来,愤恨说道:“这都是让人用大粪泼的!那天我和几个奴仆路过城南马氏木匠铺,听到有人喊救命,却是木匠铺中伙计在殴打旁人,连忙过去阻止。。。”
裴总管顿了顿,又说到:“忽然有人冲出来向我们泼粪,把我们几人淋得满头满身,你看,现在还洗不掉呢!请绿明府缉拿那木匠铺主人!”
绿芹溪问到:“可曾有人受伤?”
“受伤倒是没有,可惜辱人太甚!”
“可看到是何人向你们泼粪?”
“那泼皮们一哄而散,不曾看清,但肯定是那木匠铺子主人指使的!”
“可有证据?”
“这个。。。”
县令绿芹溪并不是简单人物,知道这其中必有隐情,但不愿驳了裴总管的面子,于是温言说道:“对于这件事我会令人调查的,如查实确有泼皮闹事,自然会严加惩治。”
那裴总管又说道:“那马氏木匠铺随意降价,低于成本售卖,扰乱市场,让所有木匠铺的生意都受了损失,还请明府君对其严惩!”
绿芹溪奇怪问道:“降价不是好事吗?百姓得到实惠,再说他们降价只是自己受损失,怎么会让你们受损失?”
“这个,要从长远来看…明府君有所不知,待到其它木匠铺都干不下去了,那马氏木匠铺必然涨价,最终受损的还是老百姓!他们这是居心叵测啊。。。一定要掐死他们这个苗头!”
绿芹溪心中明白了,定是裴家木器竞争不过人家,这才想借助官府的力量来进行压制,但自己堂堂县令,要是这么干肯定要受到百姓唾弃,再说就算他裴家势大,自己也用不着事事听他的。
绿芹溪淡淡说道:“我会一并调查的,请回复裴公,让他放心。”
裴总管心中怏怏,但也无可夸何,只好告辞而去,心中不断思量如何对付吴关等人。
泾水边上,吴关、马封、铁匠史密傍河而立,放眼远眺。
只见泾水浩浩荡荡,水流湍急。李白有诗云:“豳谷稍稍振庭柯,泾水浩浩扬湍波。”
吴关拿着一张白纸,上面画着个水车的图形:“我们要在这里清理泥沙,平整岸边场地,建造水车,水车转动的力量要通过齿轮和动力轴传送到岸上,带动锯木机、锻打设备、车床,这样我们就有源源不尽的力量。。。”
“听你说水车高达十丈,那可是一项大工程,还有那么多铁的齿轮等,还要建造厂房,这个需要的钱可不少。。。”马封担心地说。
“嗯,正因为造价不低,我才打算先造一架,本来想造十架呢,等建成实用以后,人们看到效果,就会前来投资,以后我们还会造更多的水车,沿岸一直到长安城。。。”
史密指着图纸说道:“你这上面弯弯曲曲的文字是什么东西?”
“这是阿拉伯数字,代表着汉字的一、二、三、四。。。以后各位铁匠都要学习这种数字,以免把尽寸弄错!”
“阿拉伯?那是谁的大伯?"
“阿拉伯是西方的一个国家,阿拉伯人把这种数字带到了我们这儿,实际这种数字是天竺人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