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笠置身在黑暗中,静静地听着那个人的话。
“从有刻痕的门框出来,左转十步,是洗漱的地方,右转三十步可以出门。”
“盲杖挂在大门后的墙上,我不在的时候,如果你想出门,可以带着盲杖,走路更方便一些。”
大门被打开,灼热的空气扑面而来。
“你住的地方离藏书室和祠堂都很近。”
“出了大门,有三条路,往左走是祠堂,往右走是藏书室,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尽量不要往前走,前面有很多台阶,踏错一步就会受伤。”
“现在我带你去洗漱的地方。”
那人牵着他的手,放慢步调。
沈笠伸手向前,在空中试探着摸了摸。
“毛巾在什么地方。”
他刚问完,一团温热的毛巾覆在了他的脸上。
“其实你不用知道这些。”
覆在双眼的毛巾被拿开,沈笠紧闭的眼睛缓缓睁开。
有一线光倾泻进来。
镜子里在跟他说话的少年看上去比他高出半个头。
他在说这些的时候,表情落寞而悲哀。
“毛巾在什么地方,该往左转还是右转,往前跨出几步,这些你都不需要知道,因为有我在你身边。”
他站在他的身后,坚定地握住他的肩:
“比起这些,你有你的责任和使命,所以这些琐事就叫给我吧。”
直到沈笠复明的这一瞬,叶鸣廊才从镜中看到那个人的模样。
分明是他自己。
由不得他去想太多,有些画面一闪而过。
因为符术的缘故,原本干旱无比的炼狱里,每年都会固定下几场雨。
下雨的时候,是储水的好时机。
这里的水源变得不那么稀缺。
老祖宗出席家族会议,把沈笠从幕后推到台前。
从此四大家族的人不再内斗,团结一致,奉他为主,以他为尊。
使用符术的代价巨大,一年里,沈笠至少有半年的时间是失明状态。
只有那个人,始终陪在他身边。
偌大的藏书室里,双目失明的沈笠和叶鸣廊互相扶持,互相陪伴。
记载着符术的书卷已经被他翻地滚瓜烂熟。
他是所有人的希望。
写满符文的纸页一翻而过。
沈笠带领着所有人从地狱十八层爬到第十七层。
世界从永昼过渡到了永夜。
地狱十七层没有任何光亮,寒冷沁入骨骼。
一望无际的冰原下,冻着面目狰狞的浮尸。
古老而恢弘的建筑一半被冻结在冰面以下,一半露在冰原上方。
所有人竭力守护的火种在暗夜的寒风下,一个接一个熄灭了。
“我们需要光,要有永不熄灭的光。”
他们开始怀念地狱十八层的烈阳。
饥饿是次要的,至少得有光,他们才能外出寻找更多的食物。
五感尽失的沈笠在黑暗中咳嗽了一声,虚弱地坐起身来。
他们在废墟中搭建了临时庇护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