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玉青早知道他爹看了肯定不会有什么好听的话说,此刻被挖苦了,也不生气,只勾起嘴角笑笑:“谁家小姐那么小气,为条帕子就要念人一辈子。”
“那可难说。”墨无痕撇撇嘴,挑起眉毛,很市侩的样子。
墨玉青笑笑,不再理会他爹,专心写他的回绝信。信刚写完,一个精心拼凑的果盘被递到了墨无痕和墨玉青的面前。
墨无痕看看果盘,扭头对墨玉青说:“这个还比较实惠,我看比你刚才那两个舞文弄墨的强!”
墨玉青看着自己的爹,有些哭笑不得的,“当然实惠了,这果盘是送给您的,又不是给我的!”
哦?墨无痕一愣,再看看盘子,果然是皇家桌上专用的金漆盘龙图案。不可能是哪家闺秀的手笔。
墨无痕看着盘子边上的金龙,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拿起一块水果放进嘴里,顺手把桌上谁都没动一口的整只烧鸡递给了来人。“谁让你来的就送给谁,就说是我说的。”
“爹,你这又是何必!”墨玉青在旁边小声劝阻。
“你别管我!”墨无痕吃了秤砣铁了心似的,非要斗气。
墨玉青也管不了他。挥挥手,让来人退下。
来人不敢多言,捧着一只大烧鸡退下了。
墨无痕慢慢吃着果盘里的精美水果,还是觉得心神不宁的。把胳膊架在墨玉青的肩上,伸长了脖子东张西望。
直道宴会结束,那个大月国的红衣女孩都再没有出现,倒是听邻座的人打探回了消息,说那个女孩是大月国某个游牧部落的女族长的宝贝千金。
那个部落这几年兴旺了,在朝上说话也有些分量。这次便代表大月国来参加南朝皇太后的寿辰庆典。女族长带了自己的独生女儿,似乎也有意将那女孩许给南朝皇帝做妃子。
众人议论纷纷地往外走,外面的焰火表演已经开始了。
按照每年的惯例,焰火表演分为“喜从天降”、“国色天香”、“寿比南山”、“洪福齐天”等多个主题。
各色礼花轰鸣着冲上天空,依次喷薄,闪光的痕迹呼啸着四射开来,映亮了天空,也照亮了河岸。璀璨的焰火与皇家宫殿流光溢彩的建筑构成了一幅蔚为壮观的画面。……
皇帝陪着太后站在楼上观赏焰火。群臣和来宾都站在楼下的平台上。墨无痕就跟着墨玉青,避开簇拥着的人群,来到了云霄楼下的角落。
这里人少些,也比较背风。墨无痕看着天上,有些心不在焉的。
墨玉青张望着,在人群里找到了站在云霄楼台阶上的鸿锐。鸿锐居高临下,也在朝人群里寻找着什么。墨玉青抬手给他一个示意。鸿锐在那边看到了,使劲地点点头。
焰火接二连三的升空,引得人群不时发出大声的惊叹。
正看着,鸿锐从喧闹的人群里挤了过来。
鸿锐凑到墨无痕面前,大声地告诉墨无痕和墨玉青,说皇上在上面请他过去呢。
墨无痕有些不置可否,瞟了眼云霄楼上,似乎不想过去的样子。旁边墨玉青拉拉他的衣袖。贴在耳朵上大声说:“爹,皇上找您肯定有话说,我看还是过去一下吧。”
墨无痕白了一眼墨玉青,轻声嘀咕:“我跟他们家的人没话可说!”
鸿锐站得远,没听清墨无痕说的什么,但是看表情也知道,墨大先生这会儿心气不顺,正不开心呢,需要小心伺候。
给墨玉青使了个眼色,鸿锐笑着拉起墨无痕的衣袖。“爹爹走吧,我和青儿陪您一起去!您说要教训谁,我们就上!……”说着话,也不管墨无痕愿不愿意,拉上就走。
云霄楼上,皇帝带着金冠,穿着宝织坊的雪里藏花贡绸,正站在栏杆边赏景。见到墨无痕上来,似乎心情颇好。“墨先生,朕正找你呢。”
墨无痕低头行礼,抬起头来问皇帝。“陛下找草民来,不知有何吩咐啊?”
貌似平静无波的言语听来有些刺耳。连高大帅气的帝王听了也不免皱了皱眉。回身看看远处装作不知的庆王爷,皇帝的脸上现出些玩味的表情。
“其实也不是朕要找先生,只是大月国的来使跟朕说想找一个人,朕想来想去,觉得也许先生可能会知道,所以这才请先生过来的。”皇帝的话说得很委婉,试探着墨无痕的反应。
墨无痕低头不语,似在沉思。
“先生若不想见,那就不见吧。”皇帝有意回护,体贴的替墨无痕开脱。
墨无痕静静听着,脸色有点苍白。
好像有阵风从脖颈间掠过,带走了全部的体温。该来的总是躲不过,你不找它它也会找到你。就这么不经意间,天就变了。
墨无痕望着楼梯口,一动不动,好像变成了石头一般。四下里恍若暴雨将至,风都是乱的。
所有人都顺着墨无痕的视线望过去,原来,不知何时楼梯口处已经站了一对母女。
女孩正是晚宴上在众人面前献舞的红衣女郎,婷婷袅袅站在母亲身后。而她的母亲,就是那个代表大月国来出使南朝的女族长。
岁月荏苒,这女族长虽然鬓角有了些风霜,但仍能看得出,当年也是生得风貌英美,神姿艳发,更兼岁月历练出的迫人气势,虽须眉有所不及。
还是有人传言,说她不仅娴于辞令,更兼有武技,整顿内政,发展生产,不仅把本族治理得渐渐强盛起来,就连其它部族也都对她服服帖帖。
而此刻,她身上穿着一袭作工精美的长裙,脸上罩了轻纱,带着女儿,静静地站在那里,黑漆漆的眼睛直直地望着墨无痕。隐约能看见那双目中有光芒闪闪烁烁,好象当风口的灯烛,忽明忽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