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竹把步调放的极慢,几乎是边顿边停地观赏着齐国公府内院的景色,金澄澄的光亮镀在各处雕栏玉栋的檐角上,遥遥瞧着仿若置身仙境。
她以自己的步子丈量着从内花园到碧桐院的距离,待走得累时,也不肯停下脚步,只与金玉说:“当初在竹苑的时候,我日夜盼着想进齐国公府的内院。”
金玉也叹息着道:“姨娘也吃了不少苦。”
单说那手臂上的烫伤,即便日日用那药膏,还是留下了一条不浅不淡的疤痕。
碧白默然陪立在侧,她虽在碧字开头的四个丫鬟里得了婉竹的信任,可却比不上金玉和容碧。
这样的话,她不好插嘴。
金玉目露忧光地望向了婉竹皓腕上的疤痕,也将婉竹的视线吸引到了这上头。
婉竹用另一只柔荑细细摩挲着左边手腕上的烫伤痕迹。
这伤处已没有当初那般疼了,只是瞧着狰狞无比,格外唬人一些。
“小时候我娘亲总是告诉我,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1。”婉竹眸光深邃,望着前方隐在晚霞中的碧桐院,喃喃地出声道。
金玉与容碧侧头望着她姣美的容颜,极有默契地住了嘴,静等着婉竹从思绪里抽身。
终于,婉竹把目光从她平坦的小腹上挪移开,心中的遗憾也随着晚霞一起烟消云散。
她想,子嗣一事终究靠缘法。
急不得,也急不来。
翌日一早。
齐衡玉自去玄鹰司当差,婉竹起身梳洗一番之后便去了松柏院,预备给杜丹萝敬茶。
秋日凛冽。
她只带着金玉一人立在松柏院的庭院中,姿态笔挺,目不斜视,静等着杜丹萝的传唤。
松柏院四处的耳房厢屋内还点着灯,丫鬟们起身上值,烧水洒扫各司其职,回廊上时不时有丫鬟和婆子朝婉竹投去探究的目光,那目光既有好奇也有讽笑。
可婉竹却好似无知无觉一般,只是静静地伫立着,连眉毛也没抬一下,低眉顺目的仿佛根本没有察觉到这些探究的目光。
一道凌厉的秋风吹来,卷起她耳廓边的碎发,勾连起鬓发的珠钗,衬得她巴掌大般的小脸愈发素消。
终于,正屋里传出了杜丹萝起身的声响,丫鬟们端着物什鱼贯而入,去大厨房领食盒的丫鬟们也进了屋。
半个时辰后,杜丹萝用完了早膳,这才慢条斯理地把在庭院里站了两个时辰的婉竹唤进了屋内。
如今还未到立冬,正屋却已烧起了银丝碳。
杜丹萝格外怕冷,半边身子倚靠在玫瑰扶手椅里,手里还拿着个暖炉,此刻正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婉竹。
明堂中央只有冰冷瓷实的地砖,没有丫鬟上前为婉竹铺上一个软垫,婉竹结结实实地跪在了地砖上头,向杜丹萝行了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