销售部那些不信邪的年轻人一个个轮番上阵跟老板叫板敬酒,祝贺公司项目大卖,领导英明之类的话信口拈来。
齐乐明毫不意外又是第一个被撂倒,斜斜靠在大沙发转角那里,勾着头装死狗。
冯锡尧完全招架不住车轮战术的架势,哪怕恐吓说要扣工资,也没人当回事,酒照敬,一个接着一个。
戴晴第三次端着解酒的热茶试图走过来的时候,冯锡尧晃晃昏沉沉的脑袋,站起身往卫生间去,堪称落荒而逃。
一捧捧清水泼到脸上根本觉察不到凉意。冯大少湿淋淋的双手撑在洗手台上,看着镜子里那个醉醺醺红着脸的自己,喃喃自语:“不能再喝了,再喝要,出事了……”
卫生间的大门被推开,走廊里不知道哪个包间门没关严,声嘶力竭的歌声清晰的涌进来。
“……死了都要爱,不淋漓尽致不痛快,感情多深只有这样才足够表白……”
慢半拍的,冯锡尧抬眼。视线在镜子里跟丁勋相遇。
“呵,就知道是你。”冯大少歪着头,有点轻佻的语气:“来找我?哦不对,这会儿你死活逃不过两个套路的回答。第一,咳咳,我来看看你是不是吐的太狠淹死在马桶里了。第二,笑话!卫生间又不是你一个人的,来这里当然是撒尿的。哈哈哈……”
丁勋一言不发,高大的身影很快走过来:“别喝了,我带你回家。”
那个词一下子莫名其妙戳到了冯锡尧软肋。小青年用未干的手背蹭了蹭滚烫的脸颊,很低的咕哝一句:“回家……”
紧接着,冯大少用力的摇摇头,举起食指在半空虚虚点着丁勋的方向。半真半假的、近乎于喝多了开玩笑的语气:“你!离我远点儿!”
包厢的房门被推开,靠近门口的几个人条件反射的望过去。
走廊里光线比较亮,将相搀扶的两人映出修长的影子,投在光线昏暗的房间内。
“不用你扶,我又没喝多。”冯锡尧努力想要站直,摆脱身边男人的钳制。这感觉太弱了,实在有损他冯大少的一世英名。
“别闹。”丁勋往上托了托青年不自觉下滑的身体,对门边一个员工抬抬下巴示意:“把冯总的手包拿过来,还有茶几上放着的手机。”
一直关注着房门这边动静的戴晴很快走过来,满脸担忧:“怎么了?冯总喝醉了吗?用不用我去买点解酒的药?”
丁勋摆摆手,接过冯锡尧的手包,言简意赅:“你们玩,包了通宵。我跟冯总先走了。”
原本在唱歌的王城也撂下话筒冲过来,脸上挂着不好意思:“这帮小子太没数了……”
“王城,”丁勋有条不紊的安排,半点看不出他喝的比冯锡尧只多不少:“你安排两个人送齐总到对面酒店开个房间,回头把票给财务。”
两人沿着走廊往外走,醉鬼笑嘻嘻的回头,冲着戴晴和王城动作夸张的挥挥手:“我没喝高,骗这个傻子的。”
王城没憋住,扑哧一声笑了,自言自语:“冯总太有意思了,平时看着可精明,在丁总面前跟个小孩似的。”
戴晴没说话,若有所思的看了眼王城,转身回了包厢。
早上醒来,不,严格说应该算是中午了。
冯锡尧捂住疑似在疯狂旋转的脑袋,一时间有点搞不清现状。
头很疼,嘴巴也干,典型的醉酒后遗症。
深蓝色条纹的大床上只有他一个人,四仰八叉没个睡姿,床单给揉的皱皱巴巴的。
落地窗那边开了一道缝,有秋天微凉的风卷进来,窗帘晃动的间隙,能看到阳台上原木色的茶座和四方的配套座椅。
这是……丁勋的家。确切的说,这是丁勋的卧室。
有点消化无能,脑子不太灵光的冯大少眨了半天眼,除了头疼欲裂什么都没想明白。为什么自己会睡在丁勋卧室的大床上。
他记得,记得——
操,不能想。一动脑子就跟电钻开动一样,苦不堪言。
呻-吟一声,冯锡尧干脆把脑袋伸到枕头底下,泄愤的蹬了好几脚床单。
“干嘛,这是哪儿让冯总不满了?”丁勋的声音飘进耳朵。
有气无力的沙哑嗓音从枕头底下飞上来:“当然不满,伺候太不周到了……先帮我拿点水。”
喝了一杯温开水,冯锡尧总算从浓稠浆糊状态变成了稀释米粥状态。
“我说,”坐在床上顶着到处乱翘的鸟窝发型,冯大少有气无力的点点自己胸口:“你犯的着扒这么干净吗?我喝多不失忆,昨晚没吐。”
“不是还给你留了条内裤吗。”丁勋坦然自若:“衣裤上全是烟酒味儿。”
“你不是,咳咳,”冯锡尧抓抓脑袋:“有客房吗?真当老子要翻你牌子啊哈哈哈……”
一身黑t恤运动长裤的丁大爷眼角抽了抽,表情看过去有点一言难尽:“你不是不失忆吗?自己想。”
“脑瓜子疼,不能想。”冯大少理直气壮的:“本人酒品好,喝多了也不闹事儿也不耍酒疯,所以,嘿嘿……”
丁勋忍无可忍,一巴掌推开他脑袋,恨不能把人顺窗户缝扔出去的力道:“是你冯总非要过来住。把你送去客房,没两分钟你就跑过来了,一共换了三次理由。”男人英俊的脸上浮上几许揶揄。
“第一次,你说你怕晚上吐了,被自己呛死。”
冯锡尧哑口无言,隐隐约约的印象慢慢浮上水面。
“第二次,你说你晚上怕黑。第三次,你说客房的席梦思太硬,硌得慌睡不着。”
席梦思硌不硌得慌冯总不知道,此刻他只知道,自己的脸臊得慌。娘希匹!无颜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