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的电话?怎么没显示名字?
他犹豫要不要接听,出于职业的缘故,他害怕错过了重要信息,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您好,我点了一份外卖,请您尽快帮我送达,晚了,我怕赶不上…”
对面人的声音朦朦胧胧,很低沉,撂下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就挂断了,根本没给他机会询问。
他太阳穴疯狂跳动,一抹冷汗顺着耳畔流了下来。“怎么回事?这年头流行这么玩是吗?麻蛋,要不要去看一看?要是给我现是几个小屁孩儿做恶作剧,看我不…”
他恶狠狠的对着手机佯装扇了几巴掌,心里已经开始了疯狂的胡思乱想。
今夜比往日黑得要早一点,天气转秋,还未深夜,雾气就开始蔓延到了大街小巷中,路上的商贩们也都早早的收拾了摊位,只有一些深夜排档还在苦苦坚持。
十多分钟后,福来饭庄内,唐圆哆哆嗦嗦的坐在大厅角落,不断搓着手。
说来奇怪,似乎一下就变天了,白天还大太阳,晚上仿佛就迈入了深秋时节,导致他只穿了一件外套,此时不得不坐在暖风机旁边寻找温暖。
福来饭庄也是他经常来取餐的地方,老板是一个年轻女人,不过她一般称自己掌柜,天天坐在前台算账,也不知道什么毛病。
看着唐圆那副坠入冰窖的既视感,老板,不对,掌柜,笑呵呵的说道:“哟呵,汤圆哥哥今天怎么了?你不是经常夸自己比牛还结实吗?怎么冻成这样了?”
说着她从前台柜子里翻了翻,找出几张报纸递给唐圆:“拿着吧,我这没多余的衣服,你也别指望我从后厨那几个伙计身上扒几件下来给你穿上。”
唐圆没好气的接过报纸,废了半天劲才塞进了外套的夹缝里,使劲的吸入一口饱含着香气的暖风说道:“我倒不是怕冷,你自己看看接的什么玩意儿单?那地方是人去的吗?不对,那地方这么晚了是活人在订餐吗?”
掌柜拿出账单说道:“谁会嫌钱少?你快看看,这一下子就顶我们一晚上的营业额呢!”
看着掌柜冒着星星的双眼,唐圆无言以对,这关他毛事,自己只是个跑腿的。
“别这样嘛,这样吧,以后我专门给你打五星好评行吧!”掌柜是个随性的人,乐呵呵的看着郁闷的唐圆。
唐圆皮笑肉不笑,说道:“别了燕姐,我计划过完年都不干这行了,你到时候给我哥们点好评就行了。”
掌柜有些惊讶,在她看来,这些送外卖的年轻人都是不要命的主,平时为了那么一两个单甚至饭都来不及吃,怎么说不干就不干了呢?
正想询问,一边的后厨钻出两个胖厨师,提着好几份热气腾腾的饭菜径直出了门。
唐圆谢过了掌柜的报纸,戴好头盔就上了车。那两个厨师跟他们这些外卖员很熟络,现在没什么人吃饭,也就趁着这个时候出来透个气,抽根烟,顺便帮唐圆放好了饭食。
打了声招呼,唐圆开始朝着目的地前进。
……
花清山,位于洪城西北角,山势绵延几十里,北边连结着穿城而过的涪水中部,西边就是一片又一片看不到尽头的崇山峻岭。
这里是洪城下辖的一个小镇,镇上的人多半都从事务农工作,也有些在半山腰开起了农家乐,许多有钱人都会在空闲时候来这里消遣放松。
趁着夜风呼啸,唐圆已经风驰电掣的来到了山脚下。
“好冷啊,我是不是感冒了,怎么抖个不停?”唐圆不停的嘟囔,他握着车把的手已经冻得有些麻木了。
揉了揉青的指关节,他开始查看起了路牌。这里是他第一次来,就算他对城市路况了如指掌也花费了半个小时,时间已经来到了九点钟。
“希望赶得上,别到时候给我刷个差评就笑不出来了。”他只能用一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来转移注意力,实在因为这里的气氛太诡异了。
一条仅能通行小汽车的水泥路蜿蜒着伸进了大山深处,半山腰偶尔有几个农家乐还闪着昏暗的灯光。漫山的柏树郁郁葱葱的遮盖了山野,别说晚上,就连白天也看不清山上那些隐没的建筑物。
“公墓吗?”唐圆的车缓慢的行驶在山间,昏沉的车灯根本照不尽前方重重黑雾,他陷入了回忆中。
当叔叔牵着他的小手离开坟墓的那一刻,他对父母的记忆就彻底被埋葬在了过去,他们的名字,他们的故事,他们的悲欢成了永远的迷。他永远也忘不了,自己一个人被抛弃在黑暗的院子中,而远处灯光下那其乐融融吃着饭的一家三口,他们说着笑着,自己的哭声对他们而言只不过是蚊子的叫声。
砰!撞击声把他从回忆里强行拉了出来。他下意识一个急刹,停在了路边。
糟了!他意识到自己撞到人了,立马下车寻找。心中焦急,这大半夜也能遇到路人,要是把对方撞出好歹自己拿什么赔啊?
看了看车灯,已经被撞坏了一半,本就昏暗的灯光现在只能照亮周围五米范围。
他在储物柜里翻找,取出一个备用手电筒,这是他用来在危险路段使用的。
手电筒装在头盔上,他四下寻找,一脚踩过路面,只听得一声啪嗒声,似乎踩在了积水坑里。
他低头看了过去,好悬没给他吓死,只见自己的运动鞋底沾满了血迹,那块地面上居然全是血!
这是真的撞伤人了,这出血量怕不是大动脉被撞断了吧?心中越慌张,急切的寻找。
“喂!朋友,你在哪?吭声啊!我不是故意的,我现在送你去医院,你听得到吗?喂?”他大呼小叫,声音在山中一层层回荡,惊起了一片飞鸟。
奇了怪了,他仔细的查看那摊血迹,似乎这里只有这么一摊血,没有任何其他的痕迹。难道掉沟底下去了吗?
他又折腾开路旁的杂草,往山脚下望去,可一点被倾轧的迹象也没有,仿佛这里除了自己和这摊血外什么都没有了。
他呆在原地,脑中嗡嗡的,各种各样的思绪铺天盖地让他无法冷静思考。
突然,夜风吹来,他脑中一个可怕的念头占据了上风。
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没有路灯,也没有行人,自己又貌似撞了人,如果…如果他就这么走了,那这个人恐怕会失血过多而死,如果他找到了这个人,那么恐怕就面临着高昂的医药费。
他陷入了长久的思考,这是送命题,找还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