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家的门槛并不高,屋里铺的是半新的木地板,家里摆的东西也是重新刷漆的,崭新中又透露出陈旧来,四面都是土砖墙。
她没来得及细看,便跟着夏小柳从堂屋穿到后厨,里面夏小叶正在忙活最后一道菜,屋子里烟熏火燎的,她热得满头大汗。
看见祝陈愿进来,连忙让她出去,“小娘子,你在外头等等,这里厨房热得慌,我这个菜炒好就出来了。”
夏母端了一盏茶,也应和道,最后祝陈愿坐在外间捧着茶,等饭菜端上来。
她打量了一下这个堂屋,一点蜘蛛网也没有,墙角有土瓶,里面插着野花,桌子上也摆了一个小巧的瓷瓶,花在里面盛开。
虽然没有任何金贵的东西,可让人觉得他们一家有在好好过日子。
当她一口口抿着茶时,夏母和夏小叶将一盘盘菜端了上来,油汪汪的炖鸡,应当是自家养的,还有专门去买来的盘兔,一大盆的鱼以及几盆炒好的小菜。
他们一家难得吃的这般丰盛,夏小柳扒在桌子边上,眼睛止不住往肉菜上瞧,砸吧着嘴巴。
看得大家忍俊不禁,还是夏母给她夹了一块骨头坐在边上吃。
夏小叶给她布菜,又特意盛了一大碗饭递给祝陈愿,嘴上还说:“小娘子,你难得来我家一次,多吃一些,尝尝我娘煮的鱼,她煮鱼的手艺可好了。”
“好好好,我尝尝看,夏婶你和小叶几个也赶紧坐下来,还有夏叔呢,人没来齐我可不能动筷子。”
夏母听了她说的话,倒是坐了下来,只顾着给祝陈愿夹菜,指指厨房说道:“她爹在后厨吃,不用管他,小娘子你多吃一些。”
盛情难却之下,祝陈愿夹起鱼肉,夏母只用了姜丝和盐烧的,看起来十分清淡。
恰巧这鱼就不能浓油酱赤,免得败坏了鲜味,嘴里满是鱼肉的鲜嫩感,油星都很少见,却不显得寡淡,而且没有多少鱼刺。
她兀自点头,这鱼煮的真不落下成,嘴里的才刚咽下去,夏母又指着那盘蒸干菜让她尝尝,都是农家土味。
蒸干菜是用好菜腌制的,里面放了盐、花椒、橘皮等物,算是腌菜中用料比较多的,一般都是她们晒好招待客人的。
菜很软,在锅里蒸熟后,又加了香料,味道浓重,香气扑鼻,单单只尝这个都能吃得下一碗饭。
吃到最后,祝陈愿真的是一点都吃不下去了,连连拒绝夏母再夹过来的菜,靠在桌子上缓了许久。
等她们撤桌了,才感觉好受一些,拿出帕子擦擦脸上的汗,招架不住她们这般的热情。
收拾完残局后,祝陈愿就想辞行,她话还没有说出口,夏母便对夏小叶使了个眼色,只见夏小叶屈起双膝跪在地上。
惊得她连忙跳到边上去,赶紧扶起夏小叶,喊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夏小叶是个实诚人,硬是磕了好几个头才起来,她自肺腑地说:“我们一家受了小娘子你的恩惠,才有今天的日子,我不知道能有什么好回报你,只能给小娘子行个大礼。”
“我们一家都是粗人,也说不来什么好听话,不过小娘子恩德我们都不敢忘记,要是连恩都能忘,我们哪里还算是人,以后要是有用到我们一家的,小娘子你尽管说。”
夏母话里话外都是感谢她的好心,感激的话是说了一遍又一遍,直把祝陈愿都说得不好意思起来。
“夏婶,小叶,你们想要说的我都明白,不用老是记在心上。今日说完以后,就不用再提了,不然下次再让我过来吃饭,我可不会再来了。你们要是真心想感谢我,还不如去食店帮我一起做百家饭,不然今日都忙不过来。”
在祝陈愿心里,真的不过就是顺手为之的小事,她也不想挟恩图报,干脆就将此事翻篇,以后都无需再提。
夏小叶和夏母对视了一眼,感谢的话都憋回肚子里了,只要她们自个儿心里记得就成。
临出门前,夏母还拎了一篮子的菜出来,她憨笑着说:“这不是我们去乡下收菜,那里的菜水灵又便宜,买了许多,这篮子小娘子你拿回去吃,要是吃着好了,跟小叶说,我一准给你送来。”
她这个人朴实,挑的都是好菜。
“夏婶,真不用,这次我就收下了,以后再拿给我,就得算银钱了,不然我可不好意思吃白食。”
祝陈愿无奈地表示,她明白今日这菜要是不收,他们这一家心里都过意不去,只能伸手把菜给接过来。
被夏母给避开了,直说让她拿着过去就成,免得糟污了衣裳。
几人说笑着到门口时,叶大娘和叶三姐两人站在那里,许是晚上睡得好,叶三姐比之前多了几分血色。
“外头热,先进来再说。”
祝陈愿没在门口叙旧,将门打开,让大家进到屋里头说。
到了厨房里,她去掀开盖在面团上的木盖,一边转过头关切地问道:“三姐你身子好些了吗别站着,坐到边上歇歇脚再说。”
叶三姐摇摇头,她不能让自己被当做个吃白食的,连忙说:“身子不碍事的,养了这么多日也好了,听我大姐说,小娘子你今日要做槐叶冷淘,这个我在军营里也做了许多年,要不我来做做看”
她提起军营来时,身子还是忍不住瑟缩,但话语里充满了希冀,大概太想有一件事情可以做,所以眼睛里也都是渴求,叶大娘也没有拦着。
人活着得有盼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