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碗红豆莲子羹是他自己烹的,没敢告诉洛微雨,一是怕他嫌弃,二是想知道自己的手艺合不合他的胃口,其实白糖的分量他还觉得不够,半勺对他而言跟凉白开没什么两样,却没想到这第一次做便一举中第。
那张木桌也是他自己雕的,小时候无聊,就喜欢拿着刀子在木头上刻画,时间长了,自然就会了。
怎么说洛微雨曾经也是个少爷,郑皖延更不可能让他受苦,自己心上的人,自然是要好生供养着。
他吹吹手里那块檀木的木屑,只听下人继续说:“微雨先生还说了,他想吃烧烤。”
郑皖延的刻刀一顿:“烧烤?”
他托着下巴冥思苦想,既然知道了洛微雨曾经的身世,并感慨着两个人的缘分,郑皖延自然不可能再放任两个人的感情这么下去,他得想个办法,让洛微雨忘掉张允先,不管怎么说,郑皖延反省过了自己,他刚开始确实做了很多强迫他的事情,但是以后不会了,他会尽量控制住自己的。
希望他现在的补救还有效。
天一点点暗下来,洛微雨看着落霞,有些昏昏欲睡,他的一天就这么平平无奇。
“今晚一定会是个好天。”
他坐在前厅教阿桑识字,正在此时,一名仆人便上来了,说是歌舞厅的冯河天先生想要来探望一下他。
“冯先生?”
仆人回答:“是,他就在门外。”
“快,快让他进来。”
洛微雨撩起长袍起身,冯河天是歌舞厅有名的编曲作家,年逾四十,在歌舞厅的时候就经常给洛微雨写曲子,能见到以前的故人,洛微雨如何能不高兴。
“微雨。”冯河天高高兴兴地来找洛微雨,和人打着招呼,他提着一个黑色的手提包,里面是厚厚的曲谱,两人见面一阵寒暄,洛微雨将人请进前厅。
冯河天老先生一坐下来就把新作的曲子从包里挑挑拣拣地拿出来:“很早就写好了,本来就应该给你的,可是我又听老板说你已经不在歌舞厅唱歌了,我就找了几个年轻人,那个季月就是,他不行。”冯河天眯着眼睛跟洛微雨摆手:“他那声音太尖细,唱不出那种感觉,别人呢,嗓音又过于沙哑,我这才找了过来,这首歌还是你唱最合适。”
洛微雨翻了翻,询问道:“只有曲谱,还没写词吗?”
冯河天捻着胡须:“没呢,想着让你自己写,你不是会唱谱吗,你看着这个调能填怎么样的词儿?都说,一首歌最重要的是它的旋律歌词要和歌手的心境相符,那样才能唱出来有感情的好歌,再说了,我知道你文笔也不错,这个词儿,就你自己填!”
洛微雨不敢拂了老先生的意,对方都说的那么诚恳了,是专门给自己作的,而且还把填词的任务交给了自己,就算洛微雨没办法再回到那里唱歌,他也得接下这份谱子。
“只可惜,我可能没机会再回去唱了。“
冯河天脚一跺:“哎哟!老板下个星期就过生日了,定了老大一个蛋糕,到时候让他请你去,郑先生他不会不同意的,这首歌,你可得给我好好准备。”
“就是啊微雨,你就收下呗。”阿桑吃着青团一边说。
洛微雨收下曲谱:“行,那就谢过冯老先生了,一个星期后,我会带着先生的佳作去的。”
冯河天起身缉礼:“静候佳音。”
待冯河天走了以后,洛微雨就去了隔间拿着谱唱,填词的话,能填什么词呢,他现在身陷囹圄,短短几个月的经历,已经失去了最初的心境。
钢笔吸上墨水,洛微雨望到窗外的一轮圆月,树欲静而风不息,他忽然想到那位南唐后主李煜。
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
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
……
洛微雨填好词后,已经是很晚了,他忽然有些饿了,正想到前厅找点糕饼吃,便闻到了门外传进的孜然香气。
烧烤的味道,大脑最快做出刺激分泌了唾液,洛微雨走出院外,雕花屏风后面,一阵阵白烟腾起,他绕到屏风后,郑皖延正拿着把葵扇给黑炭扇风,另一只手还在拿着刷子给鸡翅刷油,在小小白炽灯的照映下,鸡翅看上去黄灿灿油亮亮的,郑皖延撒了一把黑椒上去,看上去更让人有食欲了。
洛微雨皱皱眉,还是没走过去,他一半身子都侧在屏风后面:“你在这儿干嘛?”
郑皖延穿了件白色的小背心,外面罩着一件灰色的短褂,他擦了把头上的汗:“烧烤啊,你不是看见了?”
他也就只有出场一些场合才会把自己打扮得人模狗样的,在家里那身西装皮鞋都是放着落灰的。
洛微雨无语道:“我是问你干嘛要来我院子烧?”
郑皖延坏笑着故意把油烟气都扇到洛微雨身上去:“这整间房子都是我的,我爱去哪烧去哪烧。”
你管得着吗?
洛微雨抬手用衣袖捂着鼻子,骂了句:“有病。”
“哎哎哎——别走呀。”郑皖延见洛微雨转身,一下子站起来把人拉回来,他拉着洛微雨到小板凳上坐下,自己则坐在隔壁那块空地。
他赶紧给那几块鸡翅翻了个面儿,然后拿起一串牛肉串递到洛微雨面前:“来都来了,吃点呗。”
洛微雨没接过,反而是偏过了脑袋。
“微雨。”
“洛微雨?”
“纪世川!”
洛微雨忍无可忍地回头,刚回头,郑皖延将那串烤肉堵住了他的嘴巴。
没有很烫,他特意吹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