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今日,他又怎么能让宋氏得逞?
苏却用力磕了两个头:“夫人,是我的错!正月初八,娘亲和父亲的七七刚过,我心中难受,便去了湖边的凉亭,不知被谁推了一把落入水中,我不会水,死命挣扎,此时想来,那扳指便落在了湖中。那一日,宋姨娘身边的丫鬟也在,想必也看到扳指戴在手上的。我昨日醒来,只能在屋里走走,想着今日向夫人问安后便去那湖中找寻。”
那玉扳指在坠湖之前被苏却摔碎了,苏却怕乐苏氏问起,之前两日未来请安。若是直说,便遂了宋氏的心意。如今恰好借了落湖之事将那玉扳指掩盖过去。
苏府灭门,苏却成了遗孤,即使乐夫人心中不在意,面上也是要做出来的。扳指落在湖中,自然不能责怪他。乐苏氏不是爱装作疼爱他吗?若是此时还要责怪他,岂不是打了自己的脸?
乐夫人之前明显也是生了气的。乐夫人的心思,苏却也揣测到几分。这人对自己的好虽然是装的,但也希望这装的有效果,而前世的自己也遂了她的心,一心感念她的恩德。
前世看着自己那副蠢模样,不知乐苏氏心里是何等的得意!
这一番话下来,乐夫人也消了气。
“阿却快起来,这不怪你,逝者已逝,莫要一直沉湎于悲伤之中,兄长与嫂子在天之灵也想你活得开心。那扳指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你若是喜欢,便让秀华去拿另一个便好了,莫要说什么下湖找的话,你这小身子骨哪里扛得住,若是落了伤,又得让我挂念。”乐夫人一番话说得至情至性。
苏却却不起来,眼眶渐渐红了:“夫人这般疼爱我,我却将那玉扳指丢在了湖中,实在有负夫人疼爱。夫人,阿却愿领二十大板,否则心中难安。”
“苏公子,您可别说这样的话,您昏迷的这几日,夫人都是茶不思饭不想的,挂念非常,若是您再出了事,您让夫人怎么活下去啊!”李氏当即道。
乐夫人捂着胸口,晃了晃脑袋,似心有余悸道:“阿却,你可别吓我!”
苏却红着眼眶看着乐夫人,乐夫人下了座,亲自将苏却扶了起来,拉到身边坐下。苏却将血肉模糊的右手藏到了一边,左手任由乐夫人握着。
宋氏一口茶还未咽下去,便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还有些难以置信,自己设下的一个局,竟然让这小子这般轻易逃脱了?以前自己也成下过套,这傻子可是拼着命往里钻,今日竟然变聪明了?
直到乐如袖捏了一下她的手,宋氏才回神。
“还有你说,是有人推你下湖,那日你在湖边,妹妹身边的丫鬟也在?”
乐夫人的目光落在了宋氏身上,宋氏不由地颤抖了一下。她本想惩治苏家小子一番,不想竟然引火烧身,又扯到落水之事身上。
“不知哪个莽莽撞撞的丫鬟,竟然也不护着苏公子,奴家回去问问,定要将无知的丫鬟惩治一番。”宋氏连忙道。
“是该治治,阿却落下水那么久才有人禀报,那丫头竟然连喊也不喊一声!”乐夫人冷声道。
“夫人,奴家不得不说一句了,若是这推人下水的,又怎么会喊人救命呢?”一直未曾说话的陈氏道。
陈氏是乐老爷的三房,她比宋氏先入门,受宠不过半月便被宋氏抢了去。如今宋氏的儿子已经弱冠之年,而她的儿子却只有六岁,两人向来不对付,如今抓着这个机会,陈氏自然不会放过。
偏偏宋氏心中有鬼,脸刷的白了,尖叫一声:“姐姐,东西可以乱吃,话却不可以乱说!”
“苏公子,您可记得那日是谁推你下湖?”陈氏却不看她,而是朝着苏却道。
“是啊,苏公子可曾记得是谁?”宋氏努力稳住神,小心翼翼问道,“奴家身边丫头虽不懂事,也不会这般莽撞,莫不是苏公子看错了?”
苏却似认真地想了起来,其实那一日他并未见那推他之人,不过试探一番,看宋氏那做贼心虚的模样,原来果然是她做的。
苏却刚想说话,乐夫人却在他前面开了口:“宋氏,无论如何,你这下人都要好好管教一番,今日我也累了,阿却留下,其他人都散了吧。”
乐夫人竟然在替宋氏开脱!
苏却不再说话,宋氏惨白的脸方才有些回温,陈氏则是气的脸色发红,却也不敢说话。
其他人陆续离去,这正房中只剩苏却和乐苏氏,还有乐苏氏身边的大丫头,秀华。
乐夫人握着苏却的手,叹了一口气道:“阿却,你可知刚刚我为何不让你说话?”
苏却心中有了猜测,但还是摇了摇头道:“不知,其实我也未看清那日推我的人。”
乐夫人点了点头,柔声道:“阿却,你可知我的心思?苏家的公子,毕竟是寄居在乐府,兄长与嫂子去世,我又如何忍心你过这寄居生活?因你本来和皆煜有姻亲在,所以便将你们的喜事办了,你也是乐府的主子了。但是这件事,老爷心中其实是不开心的,而宋氏又极得老爷欢心,若是我因此罚了她,老爷那里便不好交代了。所以只能委屈你了,阿却,是姑姑对不起你。”
乐夫人这番话端的是掏心掏肺,若是苏却再不理解乐夫人的难处便可以一头撞死了!
然而苏却重活一世,却不会再被轻易蒙骗了。
宋姨娘得宠,但是乐夫人掌管着乐府的后院,嫡妻为尊,她儿子在京为官,这般身份就不知比宋氏高出多少。
说到底,还是宋氏并未触犯到她的底线,所以她才表现得这般大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