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谢祁看了眼一旁的老伯和大娘。
老伯和大娘都是质朴的性子,见状也跟着劝。
骆修文推辞不下,只得收下。
送走骆修文,老伯和大娘准备回去收拾空下来的屋子。江怀允想说什么,刚一动嘴,谢祁先一步洞悉他的意图,截断他的话,笑道:“你身上有伤,站了这么久,累了吧?”
不等江怀允回答,谢祁貌似温和、实则不容置喙地开口:“我先送你回屋歇着罢。”
江怀允看了他一眼,收了声,随着他步入屋内。
刚一关上门,江怀允语气略有些不耐,冷声问:“你还打算在这儿耽搁多久?”
“不急。”谢祁慢条斯理地开口,“从这儿到端州要走许久,阿允如今身有伤,恐禁不住舟车劳顿。等我的人找来了咱们再走。”
在这里耽搁竟是为了自己。江怀允怔了下,方才的不耐好像一下子就师出无名了。他沉默片刻,问:“你的人什么时候能找来?”
谢祁想了下道:“来这里的时候,我沿途做了记号。凭借他们的速度,约莫最迟明日,咱们就能走了。”
左不过多耽搁一日,正好能再养一养伤。江怀允稍作权衡,便也没多说什么。
谢祁麾下的人都是十足的训练有素,找来的速度远比谢祁预估得快。当天近黄昏的时候,康安就带着一众人等找来了。
彼时谢祁正在砍柴,斧头挥舞得虎虎生风。康安遥遥看见,目瞪口呆,脚底一滑就趔趄了下,得亏有人眼明手快扶了把,这才堪堪稳住身形。
康安跑过来,气喘吁吁地道:“哎呦我的公子啊,你怎么做起了这种活计。”
“闲来无事,打发时间罢了。”谢祁搁下斧头,抹了把额上沁出的薄汗,道:“你来得倒是快。”
康安嘿嘿一笑:“多亏公子睿智,沿路留了记号,让我们少走了许多冤枉路。”
谢祁扫了眼外头,问,“子平呢?”
康安左右看了眼,小声道,“桃花谷里看到了范承光的尸身,子平处理那桩事呢。”说完,康安上下打量着谢祁,担心道,“公子可有伤着?”
“放心,我没事。”谢祁道。
屋里的老伯听到动静,探出头来,被外头的阵仗吓了一跳。约莫三四十个人聚在草屋外,看着乌泱泱一片。他一阵心惊,瞠目结舌地问,“这、这是?”
“大伯放心,这是来寻我与舍弟的人。”谢祁温声安抚。
一旁的康安闻音知意,忙机灵地迎上去道,“这位便是救了我家公子的老伯吧?还要感谢您出手相助……”康安长得机灵乖巧,又会说话,不过几句便打消了老伯的戒心。
老伯呵呵笑着:“你们聊,我去给你们烧些水来。”
“多谢大伯。”康安笑着目送老伯进屋,回转身来,想到什么,问,“公子方才说‘舍弟’,摄——江公子也和公子在一处?”
谢祁觑了他一眼,提醒道:“是谢小公子。”
康安原本以为两人是表兄弟相称,没想到居然扮作亲兄弟吗?径直改了姓,摄政王居然也允准?
虽然心中不解,康安还是忙捂住嘴,表示自己明白了。
天色将暗,康安问:“公子可还要在此处逗留?天要黑了,如若无事,咱们还是赶紧回端州城罢。”
“行。”谢祁微微颔首,吩咐道,“你去安排个人先回城里找个大夫来,我去喊阿允。”
康安不假思索地应了,等嘱咐完找大夫的事,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阿允是谁?
康安恍恍惚惚地站在原地,思绪迟滞。他想起来,和王爷在一起的是摄政王,摄政王的本名叫江怀允,允……
王爷莫不是叫的摄政王?
可是王爷和摄政王的关系,何时到了可以叫如此亲密称呼的地步?
这般想着,对面的门打开。王爷和摄政王并排走来。
摄政王仍旧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脸色微冷,同往常相差无几。
说明他没有在做梦。康安松了口气,还未散完,就见自己王爷偏了偏头,面上含笑地和摄政王低语着,不知在说些什么。
康安还未从“阿允”这个亲密的称呼中回过神来,乍又被这样融洽的气氛震了下。旁人兴许不知道,可他伺候了王爷多年,对他的性情再清楚不过了。
王爷见人时常会带着温文尔雅的面具,可他的笑何时是伪装的,何时是发自内心的,康安一清二楚。
正是因为清楚,才会因为王爷这出自内心的笑容而回不过神。
才两日不见,这两人相处的氛围居然变化得这么大吗?
因为失神,和老伯告别时,康安宛如提线木偶一般,举止颇为僵硬。
回端州城的一路上,他都沉浸在这种惊讶之中,以至于在客栈前下了马还是没能全然回神。
谢祁把缰绳扔给随从,朝着愣神的康安道:“发什么愣?”
康安下意识“啊”了声。
谢祁问:“大夫找来了吗?”
康安:“小的这就去催。”
大批的随从早在中途便跟着韩子平去了城外别庄安顿,康安一走,大堂里只剩下谢祁和江怀允。两人都没用晚膳,谢祁道:“正好大夫还没来,咱们先用些饭再回客房?”
江怀允无可无不可,“嗯”了声,跟着谢祁寻了个空桌落座。
夜幕降临,街上行人稀少。一阵嘈杂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分外清晰。
两人正用着膳,就见康安跌跌撞撞地跑来,面色凝重得紧,刚一凑近,不等气息匀下来,就赶忙道,“公子,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