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倩把头靠在宋涛的肩膀上,眼神空洞地看着前面,这一晚哭了太久她觉得好累,眼泪流干了,她就这样靠着宋涛睡着了,并且非常难得地一夜无梦。
第二天睁开眼她发现自己睡在宋涛房间的沙发上,宋涛却不在房间里,她在书桌上找到自己被充满电的手机,拨了宋涛的手机号。
“你在哪儿呢?”她问。
“我在楼下大堂,你醒了?要不再睡会儿吧,这才八点半。”
“你在下面干嘛呢?”
“我待会儿要开个会,怕吵醒你,我就下来了。”
“那你上来吧,我回房间去睡了。”
嘉倩挂了电话,走回自己的房间,站在镜子面前,看着镜子里肿成了金鱼眼的脸,她真觉得好丑,又丑又丧,睁着眼睛费劲,就躺进被子里接着睡觉。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眼睛没那么肿了,勉强地化了个妆,退了房,她去马路对面的星巴克买了个超大杯冰美式,放在眼睛上冰了一会儿,再几口喝完,然后等宋涛下来。
到成都的时间是下午四点,宋涛回家,嘉倩打车直奔律所,有一份非常紧急的委托等着她去签,刚才车上的信号断断续续,她只是勉强听懂了来龙去脉。但她已经意识到这案子十分重大,当事人很着急,此刻已经在律所等她了,一路上她恨不得长出翅膀,可是出租车还是在晚高峰的高架上堵了一个小时才到。
从周若轩手上拿过打印好的授权委托书,她推开会议室的门,窗边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背影转过身来。
“来签字吧。”她说。
窗边那个人看着她,“你还好吗?怎么都不回我微信。”
“先别说那些有的没的了,你不是着急吗,先把字签了,我马上去约会见。”
“好。”
那人走过来,在文末签上名字:游扬。
第二天会见完走出看守所,嘉倩给宋涛打了个电话。
“有个网络犯罪的案子,能不能介绍给你做啊?”她问。
送上门的案子宋涛当然不会拒绝,何况还是他深研的领域。
“案子什么情况,你跟我说一下,我待会儿找个人跟你对接。”
嘉倩早就猜到他会这么说,这也是她一定要打这个电话的原因。
“我是说,你能不能亲自来做,这案子对我挺重要,交给其他人我不放心。”
“那你自己接啊,不会的话问我就行了。”
“我这关系不适合代理,而且这案子我不会弄,我要接了可能就是我亲手把人送进去。”
宋涛听到这话不由困惑,“嫌疑人是谁啊?”
“游扬的继父。”嘉倩说。
宋涛无语,“那我就合适了?要是他进去了,你说我是故意的还是故意的呢?”
“怎么会,你一定不会让他进去的,这案子要是给你做,最不济都是判缓,我对咱宋主任有绝对的信心。”
“别嘴贫了梁嘉倩,平时怎么没见你对我有信心,求我的时候就会好好说话了?”
“那你接吗?涛哥?”
“被你烦死了,接接接,案子的情况你详细说一下。”
请动了宋涛出山,嘉倩心里悬着的石头落了地,这些年宋涛一直在研究计算机网络犯罪,做《刑法》285条和286条的相关案件,放眼全国做这两条罪名的律师都很少,这两条罪名需要的专业知识远超其它,如果不是深入研究,辩护律师很难取得主动权,宋涛在这个细分领域是权威一般的存在,只有他可以给这个案子上一道保险。
游扬的继父赵晓辉这个案子是孙国栋那个案子的后续,孙国栋在宣判前交代了关键口供,以争取立功。赵晓辉这几年做的生意远不止嘉倩之前了解到的微商,2021年之前他和朋友万鹏做了两年的hpv疫苗代抢,万鹏提供技术支持,借壳赵晓辉的微商生意发展下线,两年获利一百多万。孙国栋被游琴告了之后,点了赵晓辉以争取减刑,顺便也报复了游琴。
经此之后游琴才彻底明白,这就是真的鱼死网破了,赵晓辉在这之中要担多大的罪名,嘉倩没有把握,但事已至此,游琴和孙国栋之间已经针锋相对,几十年的过往全部清算,两个案子纠在一起,这整个案子的复杂程度已经管中窥豹。
嘉倩纠结了一中午,一直在思考如何劝说游扬把案子委托给宋涛,但她的担心却是多余的,游扬虽不待见宋涛,但宋涛的专业能力有目共睹,再说有嘉倩保驾护航,他深知这已是最好的选择。所以挂了嘉倩的电话,他马上就开车出门,下午三点准时出现在远天律所的会议室里。
嘉倩梦里的剧情竟然就这样发生了,她、游扬、宋涛三个人坐在了同一张桌子上,只是这一次她和宋涛并肩坐着,游扬在会议桌的另一边,是他们的客户。
省略了没必要的寒暄,宋涛直接开始说案子,“根据梁律师会见了解到的情况,这个案子判缓的概率很大,你确定你继父这边没有参与到技术这一块吗?那这个主犯万鹏具体是用什么方法做的,你有了解吗?”
游扬坐在桌子对面,他眼眶黑黑的,看上去异常疲惫。
“说实话,他们做的这些事我完全不知情,甚至万鹏这个人我都是第一次听说,我了解的情况并不比你们多。”
“那你母亲这边呢,她对这些情况有掌握吗?”宋涛又问。
“我妈和我继父一起做微商,而且万鹏这个人她也认识,她知道的应该会比我多。明天我就回上海了,你们可以跟她联系,她一直在成都。但是目前她情绪不太正常,所以今天也没来,你们跟她沟通可能需要注意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