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嬴政麾下的秦军中,不少人都是听着武安君白起的事迹长大的,他们对白起无比尊崇。能够得到白起的指点,对于他们来说也是一种荣幸。
在宣布完迁都咸阳的事宜后,接下来,嬴渠梁就迁都细节、如何安置魏国割让给秦国的城池和人口、如何调派嬴政从大梁城中带回的粮草等事,与手底下的大臣们又进行了一番讨论。
其实,在嬴政大军抵达之前,秦国君臣就已经有了一定的腹稿,眼下再拿出来讨论,不过是出于对嬴政君臣的尊重。
毕竟是秦国的大功臣呢,他们的意见,总是不好随意轻忽的。
这次跟随嬴政来到这里的多是武将,王贲与蒙恬虽然并非对政务一窍不通,但他们在政务方面提不出什么建设性意见。于是,他们也就针对与军务有关的事发表了一些自己的看法。
不过,没关系,文臣留下的空缺,嬴政一个人统统能够补上!
嬴政本就是一位高瞻远瞩的君王,此时又有着从后世而来的优势,掌握着时人不知道的许多信息,他自然能够提出许多极为适合当今秦国的策略来。
这还是嬴渠梁朝中的臣子们第一次与秦王政进行近距离接触,秦王政眼光之犀利,手段之老辣,令他们也不得不为之叹服。
听到精彩之处时,如卫鞅之类的大臣听得如痴如醉,恨不得与秦王政促膝夜谈。
嬴政不知道他能够在这个时空停留多长时间,因此,他一来,就将自己心中的诸多想法对着嬴渠梁君臣和盘托出。
王贲、蒙恬从未见过这样口若悬河的秦王政,眼前滔滔不绝的秦王政,着实刷新了他们对自家主君的认知。
原来,自家主君竟然这么能说!原来,自家主君也可以做到如此鞭辟入里,如此细致周到!
秦王政平日里在自家大朝会上,可不曾这般耐心啊。
末了,嬴政提醒嬴渠梁君臣:“先祖要派人随时留意着山东六国的动向。先有曾大父驱逐魏军,后有政攻占魏国都城。我秦国实力忽然变得如此强大,定会惹来山东六国的忌惮。六国合纵攻秦之事,兴许会提前发生。”
他说这番话,是基于他对当今六国国君的了解,也是基于他对纵横家的判断。
如今的六国国君,可不像他们后世那些昏聩的子孙们一样。即使是没什么能耐的赵成侯和燕后文公,脑子也还算清醒。他们绝不会忽视秦国种种诡异的状况。
同时,秦国异军突起,也定然会引起纵横家们的重视,他们绝不会放过这样一个好机会。
秦国未必真的会迎来六国的合力围堵,但对于秦国而言,做好相关的准备是必须的。
嬴政这番话语一出,同样被六国围攻过的嬴稷深表理解和认同。
嬴渠梁朝廷中的大臣们就颇感费解了:“六国合纵攻秦?”
六国一个个都那么瞧不上他们秦国,还能联合起来攻打他们秦国?这不是自降身价吗?
嬴稷意味深长地对他们道:“如今的秦国,可不是将近两年前的秦国了。‘秦军’都攻占大梁城了,你们凭什么认为,山东六国不会对我们产生警惕和戒备之心呢?若换做你们,燕国突然崛起,在与魏国的单独对战中大败魏军,你们难道不会对燕国心生警惕吗?”
嬴渠梁的大臣们顺着嬴稷的话想了想,这倒也是。
不过,警惕归警惕,在燕国切实对他们造成威胁之前,即使魏国或者别的什么国家邀请他们加入讨伐燕国的队伍,他们应该也不会这么做。
毕竟,秦国和燕国又不接壤。即使燕国当真崛起了,先遭殃的,也是其他几个国家。
嬴稷一眼就看穿了他们的心思,他开口道:“寡人知道,你们觉得,即使积贫积弱的燕国突然变得强盛起来,有期待魏国之势,你们也觉得该是魏国和齐国先头疼。可若是这个时候,有人告诉你们,全力促进六国攻燕之事,能够让魏、赵等国将兵力都消耗在与燕国对抗上,从而放松对秦国的围堵和打击,你们会答应吗?”
“如果只是做做样子,敲敲边鼓,我们恐怕会答应。”景监开口说道。
当然,要让秦国全力出兵,那是不可能的。
“这就对了。”嬴稷道:“当日,阿父所面临的‘六国联军’,就是这样被纵横家们说动的。”
没有好处的事情,谁会去做呢?对于与秦国不接壤的国家而言,想要劝说他们出兵围攻秦国,必定得从对他们有利的角度来劝说他们。
“如此说来,我秦国岂不是危险了?”景监一脸忧心忡忡的样子。
他是嬴渠梁的宠臣,虽然才干有限,却胜在对嬴渠梁忠心耿耿,他自然会为秦国的命运而担忧。
“倒也未必。人心不齐的合纵联军,多的是法子能够将他们逐一攻破。”嬴稷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光:“政儿不过是提醒你们要做好与六国联军开战的准备罢了。至于六国是不是会派联军来围攻我秦国,眼下还不好说。”
朝会结束后,嬴渠梁祖孙三人按照惯例要开一个独属于他们的小会,进一步商讨与秦国未来相关之事。
在嬴政离开之前,王贲不停地给自家王上使眼色,示意他不要忘了跟嬴稷说说,让白起来给他们的秦军精锐进行特训。
嬴政脚下的步伐顿了顿,终是点了点头。他不愿意主动与嬴稷亲近,但归根结底,他跟自己这位曾祖之间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
为了更大的利益,让他向嬴稷低一低头,也不是不可以。
很快,嬴政就跟上了嬴渠梁和嬴稷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