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气不断从锅里泛起,熏得我两眼泛红。
做好饭,天夜摆好祭品祭祖。
祭品的摆放有很多规矩,摆碗碟,放鞭炮都必须男主人做。
我乐得轻松,站在一旁当甩手大爷。
摆好祭品,天夜点燃火纸,手持三柱香,面对大堂,神情肃穆地禀道:“爹,娘,儿已加封官阶,封妻荫子,光耀笑家门楣,不负爹娘厚望。”
说罢跪地,磕了三个响头。
胸膛里的热流猛地涌动起来,眼里雾气蒙蒙。
记得以前爹曾对天夜说过,要他努力念书,当官,让我做、官太太。
原来,他还是我的行风,一直是,从未改变。
可我早已不是他的晓一。
待他起身,我也拿起三柱香点燃,在心里默念。
“爹娘,我对不起你们,对行风不忠。还救了杀你们的仇人,害你们大仇不能报。如今燕军围城,帮不了他。二老一定要保佑行风平平安安,逃过此劫,以后觅得良缘,为笑家传宗接代。”
身后的庭院里,行风院中点燃了一挂鞭炮。
噼里啪啦的声音震破了寂静的天空。
像回应似的,四面八方也陆陆续续响起了鞭炮声。
过年了。
不管是燕国人,还是承天人。
不管是太平年头,还是兵临城下。
人们都不会忘记过年。
过年时,战争停止,仇恨消亡,一切都沉浸在温馨的年味中。
伸手接住一张飘然下落的鞭炮纸,微微一笑:“行风,吃饭了。”
行风正拿着火石往回走,闻言,他抬起头,惊愕地睁大了眼看着我。
我走进院子,牵起他粗糙的大手,转身就走:“吃年夜饭。”
“你叫我……什么?”他犹犹豫豫地问。
我毫不迟疑地答:“笑行风。”
他浑身一震,没再说话。
手指渐渐滑进我的指缝,与我十指相扣。
细雪霏霏,雪雾朦胧。
手心暖融融地贴在一起,恍若永恒。
眉心砂(31)
以前吃年夜饭,爹会给我们讲很多小故事。
今天的年夜饭吃得很安静。
我像以前一样,翻出菜里的牛肉,夹给他。
他一边吃,一边给自己和我斟酒。
有时,两人相视一笑。
有时,我们低头各吃各的,若有所思。
清冽的冷酒软软地滑下喉咙,一会儿就冒起了热呼呼的暖气。
熏得人脸颊发烫。
继而血液澎湃,烦恼全无。
我们没有说话,
我觉得自己有很多很多话想跟他说,却不知如何谈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