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婉若顿时哭红了双眼,先是扑到床边看了意识不清的苏言卿,这才焦急万分的朝着府医一阵询问:“孙大夫,这可如何是好?卿儿前日才发作过一回,昨日分明还好好的,今日怎的又突然这般严重了?”
孙桥动作老练的找准穴位下了最后一根针,闭了闭眼又叹了口气才幽幽开了口:“夫人莫要太过悲戚,也要注意自己的身子。”
“是老夫无能,这些年竭尽所能也未能让小少爷的身子有所好转,如今小少爷的脉象愈发虚弱了许多,已隐隐有枯竭的趋势老夫惭愧啊,而今,也只能是拖着,能拖一日算一日”
李婉若不敢置信的摇摇头,一时间泣不成声,话说到一半就再也说不下去了:“难道就要眼睁睁看着卿儿一日日虚弱下去,直至,直至”
苏衡心疼的上前扶住自家夫人摇摇欲坠的身躯,亦是锥心泣血:“孙大夫,再无他法了吗?”
孙桥这么多年也算是看着苏言卿长大的,他此时亦是痛心的,却终究是无可奈何,只得叹息一声道:“这孩子刚出世时老夫便说过,此子孱弱,生来弱症,无药可医,只能精细养着,能活到多少年岁,只能看他的造化。”
苏衡听完眼睛便也跟着红了,却是生生忍了下来。
绝望之际,他突然就想起了君樾,当即松开李婉若,不顾院中突然下起来的瓢泼大雨,就那么冒着雨匆匆跑出了屋子,连伞都不曾撑一把。
“阿衡!”李婉若见状急急跟到门口喊了一句,却被雨声压的根本不曾传出去,只能目送苏衡越走越远。
担心之下,她只得朝着元良吩咐:“元良,快撑把伞跟着老爷。”
“是。”元良忙不迭回答,说完便匆匆抓了一把伞跟着奔进了雨幕之中。
此时苏衡已然一路小跑到了君府门前,浑身上下湿了个透彻他也顾不得,甫一站稳便急匆匆敲响了君府的门。
很快,大门被掀开了一条小缝,接着从中出来一个小厮打扮的年轻人,他将苏衡上下打量了一遍才疑惑的询问:“您找谁?”
苏衡擦了把快要流进眼里的雨水,急急回道:“我找你们家的主子君公子,他此时可在府中?若在的话麻烦你通报一声。”
小厮闻言的瞬间便想起了君樾昨日的交代,心中已然有了计较,但他显然还是不擅和活人交流,也没开口,点了下头就急匆匆关上门折回了府中。
苏衡没得到明确的答案,却也不敢离开,仍旧自顾自守在君府门前。
元良此时才终于跟了上来,看着自家老爷孤零零站在君府门前显得有些无助的身影,只觉得心里也跟着难受的厉害。
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默上前将伞打开撑在了苏衡头顶。
苏衡察觉后也只是看了元良一眼,随即便继续固执的紧盯着君府的大门。
就在他等的即将绝望之际,君府的大门终于再次开了。
君樾从府中缓步走向门庭,迈过门槛后便在苏衡面前停了下来。
日暮撑伞亦步亦趋的跟着自家主子,见状也跟着停下了脚步。
听到鬼侍禀报君樾心中便已然有了猜测,此时站定后淡淡的发问:“苏老爷冒雨前来,可是有什么急事?”
生死簿上少年余下的寿数并未有什么变化,故而他也不算太过担忧。
苏衡闻言上前作了个揖便急急道:“前日怠慢还望君公子见谅,上次君公子说过您师承神医谷,犬子若有需要可以来找您,不知可还作数?”
君樾闻言微微颔首,端得一副好说话的模样:“自然是作数的。”
苏衡接着又问:“那您这会儿可否去鄙人府中一趟,为犬子瞧病?”
君樾再次颔首。
苏衡见状这才松了口气,匆忙又用袖子擦了把脸上的雨水就急急上前带路:“麻烦君公子了,请。”
君樾点头信步跟上,日暮仍旧撑伞亦步亦趋的跟着。
约莫片刻后,君樾跟着苏衡堂而皇之的出现在苏言卿卧房。
心中虽早有预料,但再一次真正见到少年面色苍白意识不清的模样之际,君樾的心还是跟着沉了沉。
孙桥此时正在捻动扎在少年穴位上的银针,李婉若闻声便站起来缓步走到了苏衡身边,红着眼将帕子递过去柔声发问:“你方才急匆匆出去是去了何处?”
她接着看向跟着进来的君樾,有些疑惑道:“阿衡,这位是?”
苏衡接过帕子草草擦了擦面上头上的雨水,急急回答:“这位便是我之前同你说的神医谷的君公子。”
李婉若闻言不禁有些狐疑,看着对方一副极为年轻的模样,她心中已然不抱什么太大的希望了,但还是极为礼貌的道:“麻烦君公子了。”
君樾闻言微微颔首,随即便径直朝着少年所在的床榻走了过去。
卿卿还有哪里难受吗?
孙桥方才已经听到了几人的谈话,闻声便停下动作迅速让开了床前的位置站去了旁边。
君樾并未坐孙桥坐过的凳子,却是毫不客气的在床榻边坐了下来,这才垂眸打量起了少年此时的模样。
他只觉得走近了之后再看,少年就显得愈发虚弱了。
这次他虽没有呕血,但情况看起来却比两日前还要严重。
他的脸色苍白的就像是已然没了生息,眉心浅浅的蹙着,额间遍布细密的汗珠,显然是难受极了。
此时的他就像是长在悬崖边才经历过一场风雨摧残的幽兰,已经虚弱到经不住任何折磨,仿佛一缕风都能将他轻易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