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殿里,苏言卿浑然不觉危险的降临,仍旧睡的十分香甜,显然是全然忘记了昨晚的忧愁。
此时他像是在做着什么美梦,唇角还时不时的漾起几分浅浅的笑意。
君樾大步流星进入偏殿走到床榻前,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少年侧躺在瓷枕上,只着一身单薄的亵衣,白嫩的小脸尽显无辜,双眸轻轻阖着,藏起了那双漂亮夺目的眸子,纤长的羽睫微微卷翘,倒是显得他比醒着时乖巧了许多。
不过即便如此,也无法冲淡他等了一早上的不悦。
许是被盯着看了这么久,苏言卿这会儿终于是察觉到了些不对,只见他突然皱了皱眉,紧接着就抱着被子翻了个身,换成了背对着君樾的姿势接着睡,却是始终没有要醒来的意思。
他倒是睡的沉,君樾见此顿时就愈发不悦了。
他紧接着就准备将人扯下床榻,正欲伸手之际却是突然注意到了少年因翻身掀起亵衣而露出的脊背。
少年背上的皮肤不出意外的白皙,可本该洁白无瑕的脊背此时却印着几团格外明显的青紫,在他白净皮肤的映衬下,竟是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应是昨日在他书案的砚台上磕的。
这鲛人当真是娇弱,只是轻轻碰一下便伤的这般严重。
视线缓慢的上移,君樾又不出意外的看到了少年脖子上的淤痕。
他最终到底是没有将人扯下床榻,而是拎着领子将苏言卿径直提了起来。
苏言卿还不知道他特意不涂药留下的伤痕已经救了他一回,此时被强制叫醒,他整个人简直烦躁到不行,俨然一副要炸毛的模样,也不管叫醒他的人是君樾,少爷脾气上来迷迷糊糊想都没想的开口:“君樾你干嘛!”
闻言,君樾脸色肉眼可见沉了下去,那点微不可察的心软彻底消失:“你叫本君什么?”
随着冰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苏言卿整个人一个激灵瞬间清醒过来,忙不迭哑着嗓子改口:“阿樾!”
他紧接着急急讨好道:“阿樾你怎么来了?这一大早的怎么不多睡会儿?早饭吃了吗?要一起用早膳吗?厨房做的小点心可好吃了,我这就吩咐青竹让他们多准备几样。”
君樾却是没有接茬的意思,只是面色十分不好的问道:“苏言卿,你还记得自己昨日与本君约好了今日去做什么吗?”
“啊?”苏言卿被说的懵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接着就本能的继续装了下去:“约好了什么?”
闻言,君樾的脸色顿时愈发阴郁了几分,也不说话,就只是看着苏言卿。
苏言卿瞬间就装不下去了,赶紧讨好道:“当然记得了,答应阿樾的事情我怎么可能忘记,不就是去忘川观刑嘛。”
说完,他又不死心的试图拖延时间:“我们要不要吃个早饭再去?”
听了少年明显带着讨好的话,君樾此时的面色终于稍稍好了些,却是毫不犹豫的拒绝道:“不必了,本君不饿。”
苏言卿:
大哥,你不饿我饿啊!
再说那玩意儿就那么招你稀罕吗?非得一大早去找刺激?
他都不知道看完那种画面以后还能不能再吃的下去饭,也许他会就此产生心理阴影得了厌食症也说不定,所以这说不准这是他最后一顿美好的早餐时光了!
但看着君樾不善的面色,苏言卿到底也没胆子提出自己的想法,只好慢吞吞的挪到床边开始穿靴子,再是慢吞吞的穿衣服洗漱。
最后是束发,不过由于头发实在不会束,他这会儿当着君樾的面也不好叫青竹进来,只得将满头青丝用一条发带简单捆起来。
他已经很努力的拖延时间了,但终究是要面对现实的。
做完了一切,他便走到君樾身边开始煎熬的玩腰间挂着的麒麟玉佩,反正他是绝对不会主动提去忘川的事的。
君樾显然知道少年的不情愿,很快开口问道:“可以走了?”
苏言卿苦哈哈的点头:“可以了。”
君樾听罢挥了挥衣袖,二人转瞬之间便消失在了偏殿。
就在下一刻,他们双双出现在忘川。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苏言卿整个人还是懵的,就听见下面传来了众人行礼的声音,那叫一个浩浩荡荡震耳欲聋。
“恭迎君上!”
“君上万安!”
苏言卿顿时就更懵了,直到耳边传来君樾的声音。
“愣着做什么,过来。”
苏言卿恍然回神,就看到君樾已然走到不远处格外气派的宝座上坐下了,君樾的宝座旁边是一张稍微矮一截的,看起来像是给他准备的。
他别无选择,只好乖乖走过去坐下,这才有时间观察周围的环境。
他和君樾所在的是一座古色古香的二层的小楼,这里除了他们就只有日暮以及为数不多的几个侍从。
小楼下面是乌泱泱数不清来看热闹的冥界子民,旁边就有条汹涌宽阔的河,但那河中奔腾的水却是与鲜血别无二致的颜色,想来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忘川河了。
而小楼对面的高台上,正是今日要被行刑的崔恒,他被铁链捆在刑架上,整个人看起来狼狈不堪,眼中尽是恐惧之色,见到君樾出现他便开始不断的求饶。
在苏言卿看来,这里所有人的眼神或癫狂或麻木都是不正常的,君樾的眼神最不正常,他竟从中看出了饶有兴致。
他不由的皱眉,迫切的希望一切能尽快结束。
君樾也注意到了少年的神色,不禁心情很好的勾了勾唇,继而示意旁边的日暮:“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