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那個辛易晴叫過來,我要看看怎麼回事!」劉范林頂著他那一頭明顯沒有以前茂密的頭髮,隨便扯了一把不知道是哪個老師的椅子坐下來,擰開自己的保溫杯,用抓著瓶蓋的那隻手一邊沖王海擺手一邊說。
語落,他很是慢條斯理且極為優雅地喝了一口水。
王海指了指辛易晴,辛易晴戰戰兢兢開口:「范……劉主任好,我就是辛易晴。」
「你就是辛易晴啊?」劉范林扶著自己的眼鏡往上推了推,挑眉看了辛易晴一眼,「說說吧,你這次的成績是怎麼考的?」
辛易晴開始認真思考現在立刻倒地裝暈是否能矇混過關的可行性。
在順著劉范林去擰瓶蓋的動作瞥到他保溫杯裡面飄在上方的一堆枸杞和金銀花連帶薄荷葉後,辛易晴放棄了那種想法。
雖然知道不太可能,但她十分擔心看上去已經半瘋魔的年級主任在她暈倒以後直接擰開瓶蓋兜頭給她一個清醒。
欲哭無淚之時,王海站了起來。
辛易晴扭頭看了他一眼,同時也被他狠狠瞪了一眼。
辛易晴垂下頭。
王海移開目光去看劉范林,開口替她找補說:「考試成績有起伏是很正常的事情,只有一次的話那純屬就是出了意外情況。再說了,咱們學生平時壓力都夠大了,犯不著因為這樣非得讓人單獨給你解釋了吧。」
「我都問過了,這孩子考試那天不舒服。」王海說:「這群學生一坐就是一整天,身體想好都難,抵抗力也差。冷不丁有個不舒服可不就是受不了嗎?咱們當老師的要學著換位思考,這樣才能更好地幫著他們提高成績。」
說完他又像是十分追求認同一樣把問題拋給了劉范林,十分求知若渴地說:「你說對吧劉主任。」
辛易晴盯著自己的鞋尖感激涕零,心裡的流淚小人開始載歌載舞。
王海往前走了幾步,站到辛易晴和劉范林中間,小聲說:「逼太緊了也不行,不利於學生身心健康,你看你一進來,她都不敢抬頭了。」
劉范林越過他看了一眼辛易晴,「嘖」了一聲,放低了聲音不是很耐煩地說:「咱們學校對學生都已經夠寬鬆了。人家衡火中學什麼樣子他們是沒去見過,還有長煙一中,哪個不比咱們逼學生更緊,所以人家才能實實在在地出成績。就今天六月參加高考的那一屆,人家一本上線率百分之七十多!」
辛易晴在心裡默默地嘆了口氣,心想等畢業了都一樣。
不是top級別的名校出來的,無權無勢的低階打工人,大家都一樣,大部分都是拿著最少的工資,遭遇最多的套路,挨著最狠的罵。
流淚小人停下跳舞,再度集體往那兒一坐自閉起來。
「他們的學生心理出問題的也不少。」王海聲音又低了一點,「我可聽說他們國慶假期的時候還有學生……」
後面的話辛易晴沒有聽清楚,也可能王海壓根都沒有說出來。
但辛易晴大概也能猜到是什麼,無外乎是「自殺」或者「跳樓」之類的字眼。
這種事情沒有鬧大的話,一般很難傳到不相干的學生耳朵里。這也是辛易晴後來才知道的一些讓人唏噓反感卻無能為力的潛規則。
她不禁為那個學生捏了把汗,祈禱他現在是安全的。
劉范林估計是也聽說了這件事,心裡也覺著瘮人害怕,張了張嘴沒有再說什麼,只是嘆了口氣,對王海說:「通知她家長過來陪讀的事情別忘了啊。」
王海點頭,「已經通知過了。」
辛易晴知道無力回天,一瞬間想操控那些流淚小人給自己打出內傷,讓自己真的暈過去,哪怕劉范林潑她一臉薄荷葉子都醒不過來的那種。
這時,劉范林喊了一聲辛易晴的名字。
辛易晴終於抬起她那垂了半天仿佛是懸掛了一萬多斤石頭的腦袋,眼睛紅紅地去看劉范林。
「下次考回來就好了。我看了你的成績,之前都是不錯的,這次掉下去也不是你自己願意的,想要考回來的話輕輕鬆鬆。」看她眼睛紅著,劉范林沒有怎麼說她。
辛易晴點了點頭,悲痛欲絕地想,怎麼可能會輕輕鬆鬆!
她都快忘乾淨了,想考好也做不到!
想到這裡,她沒忍住從喉嚨里泄出一聲低低的悲鳴。
「……」
為了掩飾過去,她緊急抬手抹了抹眼睛,看上去完全就是一副委屈到極致還在隱忍的模樣。
「你家裡人也不容易,一邊要掙錢養你,一邊還得擠出時間過來陪讀。」
辛易晴繼續抹眼睛,暗示他自己知道錯了。
沒成想劉范林一見她這樣,瞬間就來氣了,「他們都沒有覺得委屈,你怎麼還在這裡委屈上了!」
「我們上學那個時候,教室里連個燈都沒有,都是自己點蠟燭,哪像你們現在大白天的學校還給你們亮著燈!」劉范林越說越來勁,「還有,你們現在哪個教室里沒給你們安裝多媒體?我們那個時候別說多媒體了,連個黑板都沒有!平時上課都是老師拿著磚頭蛋子往牆上寫字!」
王海完全沒料到本來情緒看上去還挺不錯的劉范林會突然炸起來,幾次三番想要插口勸說也沒找到機會,反而刺激得劉范林更加激動。
「你們現在有這麼好的條件,老師、家長、學校都盡心盡力地幫著你們,結果才說了你兩句話你就委屈上了。」劉范林氣得撓頭,「我們那時候被老師拿竹竿打手心都還擠著笑說知道錯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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