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是府中管家婆子刘成家的,刘成一家是账房管事,二门外刘成管着,二门内说话的则是其妻刘成家的。
“二爷,二奶奶,今年秋季租子昨日送来了,和往年一样,东西给各院主子发了发,剩下的归到了库房、牲畜房,”刘成家的说着翻开手中账册,“还有三千四百两现银归账。”
陈母还在陈家没有分家,府中的庄子产出都算官中的,唯独陈愉手头有六个私人的庄子。
不是陈家的,而是其母嫁妆中的。
当初陈愉外祖没有儿子,不想家产旁落,直接将财物分了两部分,当嫁妆给了两个女儿。
变卖了容易变现的物件后,入宫的长女得了大部分现银,嫁进陈家的次女得了剩下不好变卖的东西,其中除了贵重物件外,还有六个庄子,合计七十五顷地。
陈愉父亲意外去世,怀孕七个多月的母亲伤痛之下早产,后撒手人寰,于是嫁妆自然而然交予老太太代管。
物件好说,找个屋子放着就行,可庄子却没法子单管,只能放在官中,春秋两季租由庄头送过来或单独派遣人过去收,再由官中账房盘点好东西,交予陈愉。
刚出生的婴孩没有自主能力,因此这六个庄子的产出都放在了官中账房上,直到新帝登基才特意在官中账目中单独列出陈愉的个人账册,账册有两本,一本在账房,一本在陈愉手中。
刘成家的说着,杏月取出一本账册记着,待抄写完将两本账册交予黛玉。
“这几日常忙着,你又刚停药须得养着身子,因此没叫杏月把院里账本拿出来,现下正好碰上,直接核对完收了吧。”
陈愉向黛玉解释了账本一事,转而对刘成家的道。
“从我账上支一千两现银出来,你先记上账,过会儿带杏月去银库领银子。”
“是。”刘成家的口中应和,眼神却不住往黛玉身上瞅。
“黑狐皮三张,貂皮五张,”黛玉看着账本中完整秋租单子开口,“我这儿正好想做件貂皮斗篷,正巧这儿来了,杏月,过会儿你也将这几张皮子取过来。”
杏月没有直接答话,目光看向刘成家的,刘成家的没想新奶奶非但不露怯,反而直接把几块特意进贡的皮子挑了出来,不由大冷天出了一身汗。
秋租中向来部分银钱部分实物,银钱明确是要归到陈愉账上,可实物却默认是归府上的,毕竟上百头牲畜,上千斤银丝炭,各种干果肉菜不是一个院子能放下、消化的。
出于各方默契,府里其他庄子的产出中实物比例远低于陈愉名下的庄子,同时,除了各色产出外,陈愉名下庄子每年都会额外加些皮毛。
几张皮子上千两,孝敬了老爷太太,比换成白花花银子记陈愉账上实在多了。
这么做了十几年,陈愉没说什么,新进门的二奶奶竟然开始较真了。
“奶奶说得迟了,头几个月老太太身边吉祥说那边想做个貂皮褥子,东西刚来就送过去了,”身上冒汗嘴上不闲着,怕对方纠缠黑狐皮,刘成家的继续道,“赶巧太太那儿说想为闻哥儿做个狐皮毯子,三张黑狐皮也已经送去了。”
东西或许是送过去了,可不一定是对方要的,她们这儿不好向长辈问询,只能默认了这说法。黛玉淡淡地看了对方一眼,审视片刻轻笑一声。
“既是如此,那我这边自然得先欠着了。”黛玉转向陈愉,“黑狐皮还差些,要是白狐皮才是珍稀值钱。”
黑狐皮一张都要一百多两,换成更加难寻的白狐皮,每张都要近千两了,那边要多送几张,一年的秋租都可以没有银子入账了。
陈愉心知黛玉看出其中猫腻,不挑明只看着刘成家的笑道:“奶奶这是想要白狐皮的了,下次有了可别再送去别的院儿了。”
刘成家的没想二奶奶看着虚弱嘴皮这般厉害,尴尬笑了几声没敢说话。
“行了,账本我大致瞧了一遍,你该忙别的就去吧。”
“哎,是。”
刘成家的将账本拿回来收好,对黛玉赔笑几声叫着杏月离开。
看人走了,黛玉轻哼一声将账本扔到陈愉身前。
“你就叫他们这么糊弄?”
七十五顷地,寻常年份大概能进账有九千两,只算秋租也该六千两左右,连着十几年每年都有几张皮子,明摆着看陈愉不计较得寸进尺。
为防被人愚弄,出嫁前贾母曾让黛玉看过贾家每年的单子,陈愉这边实物几乎能顶得上贾家全年实物五分之二三了,何况哪儿有送皮子的,怕不是产出,而是特意花银钱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