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李氏从来就不会消停,才坐下就道:“今日怎么就二弟妹来了,三弟妹呢?她不是一向最勤快的吗。”
老夫人贴身婢女青荷回道:“嫣小姐昨夜受了惊吓,今日一早起来就着凉了,三夫人正照顾着呢。”
李氏嗤笑一声,轻声道:“偏她女儿金贵,这点子吓就病了。不过三弟妹也只有女儿,看紧点也是应该的。”
老夫人也不知听没听到她这话,只和阿绵逗着趣。程王氏就在旁边听得清楚,她瞥了一眼吃了教训转眼就忘的李氏,摇了摇头,幸而大房是庶出,幸而李氏算不得真正的长媳。
颜氏从进门起便微蹙蛾眉,请安后就一言不发,待老夫人询问才担忧道:“夫君昨日在宫中一夜未归,也不知如今到底是个什么状况。”
程家四爷是有名的太医,但凡陛下有个什么头疼脑热的,总少不了传召他。颜氏昨晚亲眼见到元宁帝不大正常的模样,此刻自是担心自家夫君的安危。
此话一出,老夫人脸上也没了笑意,过了会儿道:“晌午若还不回来,老大他们自会给个说法,你也莫急,别吓着我两个孙儿。”
说着她招呼两小孩到自己身边来,阿绵坐在老夫人腿上乖乖看着众人,偶尔吃两口老夫人喂来的点心。
经过昨天一闹,她也算初步了解了元宁帝的状况。目前并不怎么严重,比起他前一任永献帝还差得远呢,不过根据几个流传得比较靠谱的版本来看,越往后元宁帝的症状也会越来越严重才是。
想到这,阿绵小大人般叹了口气,米虫的生活似乎也没有那么简单呢。
果然,一到中午阿绵的爹并几位叔伯便带回消息,陛下今日在朝堂将那位小将军发配去戍守边疆了。当然用的是别的理由,毕竟觊觎后妃这个由头对元宁帝本人来说也不是什么好说出口的事。
真正让众人惊讶的是,据说昨夜宴席结束后陛下十分安宁地在皇后宫中睡了一宿,半点事没发生,就连正常的酒疯都没闹。这让一众担心第二日会听到宫中发生某某惨案的大臣们松了口气。
同时他们也不由想到了当时安抚住元宁帝的那个小姑娘,据说是程太常卿家的幼女,才两岁多点,可爱是可爱,也很大胆,就是不知为何独独得了陛下的眼缘。
莫非陛下就喜欢这般年纪的小姑娘?联想到元宁帝之前偏宠的五公主,朝臣们个个心思活络起来。
危机解除,阿绵不知外界对自己的诸多猜测,她正苦恼着这几天阿娘对她甜食的管制呢。
见识到阿绵藏糖的功力,程王氏生怕她吃坏了牙,规定每天只能让阿绵吃一块糖,糕点倒是可以多吃几块,但大都是些味道淡淡的或咸味糕点。
在从几个哥哥姐姐那里卖萌撒娇也索要无果之后,阿绵顿感人生黑暗,所以在听到宫中柔妃传召她的消息时,立马便兴高采烈地跟着程王氏进宫去了。
拜见时没想到妙充容也在柔妃宫中,正在抹泪向她哭诉,“说是我穿着不当有伤风化,可往日陛下都是夸的,这几日怎么……”
原来是自从晚宴后元宁帝便对妙充容冷淡许多,妙充容纳闷下亲自前往御花园中邀宠却莫名得了一阵斥责,道妙充容衣衫有违宫制,没有上位妃子该有的仪态,罚她用簪花小楷抄写《女则》五遍。
其实不过是帝王的占有欲作祟,若是普通人家,发生了如宴席上的事,元宁帝也不过是将妙充容看得更紧些罢了。但他既是帝王,较常人的自尊和猜疑也就更多些。后宫佳丽三千,为何那位将军独注意到了妙充容?是否妙充容行为不端?无论真相如何,像元宁帝这样的帝王,自然是不可能像以前那样毫无芥蒂地宠爱妙充容。
可惜除了当时在那桌的人,无人知道那位将军说了什么,旁人也就无从知晓妙充容被冷落的原因。
程王氏不防才进殿就听到妙充容的哭诉,暗道自己来得不是时候,在外间放大了些声音道:“柔妃娘娘。”
“进来吧。”过了会儿,柔妃温和的声音传出。
阿绵被带着走进去时妙充容已收拾好仪态,见阿绵还笑道:“这便是那天让陛下破例的阿绵吧?快过来让本宫看看。”
这几日阿绵也被抓着学了些宫廷礼仪,此时有模有样糯声道:“娘娘好。”
她这一点点大的小豆丁,行起礼来自然是不伦不类的。妙充容却连声夸赞,命人拿来一个锦盒,里面正是一把打造精致的长命锁,“阿绵小小年纪就乖巧守礼,怪不得陛下喜爱,这便当作是本宫的见面礼了吧。”
原是有备而来。
柔妃笑着按下她手,“妹妹怎么如此客气,今日是妹妹来我宫中看望,不知情者还以为我特地让阿绵进宫来讨礼呢。”
妙充容动作一顿,又笑道:“柔妃姐姐也不用见外,阿绵冰雪聪明,谁见了不想多疼爱几分。”
被夸赞的主角心思却完全不在这场暗藏锋芒的对话中,她在看着桌上的冰碗。如今酷暑,若能吃一碗冰碗自然是极舒畅的,但程王氏担心她还小受不得这个寒,一直不许她吃。几乎是被禁甜又禁冰的阿绵自然受不住诱惑了。
知女莫若母,看着她这小贪吃鬼的模样,程王氏暗暗摇头,想着阿绵还小,柔妃有事自然也是问自己,便让婢子奶母并一位宫女带阿绵出去玩耍了。
没了冰碗,还有皇宫。阿绵第一次真正在这古代的皇宫转,怎么能没有几分小激动。
她牵着奶母的手四处张望,带领她们的宫女弯腰柔声道:“不知小姐想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