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瑔闭了闭眼,脑中乱成一团,连气都喘不匀。
他竭力迫使自己冷静下来,一定还有什麽的……他们所说的要做的那件重要的事,兴许父亲已经知晓殷家二房易容改面之后的身份,只是并没能回京……
这样的人做事怎麽可能不留后手,他一定还在那里藏了消息。
半晌,林瑔呼了口气,起身朝外面走去。
“公子?您怎麽来了?”秦艽微微有些诧异,看了看天,按道理来说林瑔应该已经睡了啊。
“秦艽,季昭呢?我有事问他。”
“季昭……”
“清尘公子可是要问我有关那封密信的事?”季昭也不知是什麽时候过来的,朝林瑔抱歉地笑了笑,“若是因为这个,请恕在下爱莫能助。父亲走时我还小,不记什麽事。我阿娘本就是渔家女,她懂得不多,爹也不会告诉她太多,那时候爹已经不在了,他只在信上说什麽要紧,却绝口不提里面的东西,娘只想养大我,故而将此信隐瞒起来。我也只起一个传信的作用,若是清尘公子再问旁的,季昭当真一概不知。”
林瑔沉默半晌,转身就走,远远留下一句:“秦艽,我出去一趟,你明日到谢公子府上,叫他帮一个忙,你跟他说沐禾,他自会知晓。”
“公子你去哪啊!”
林瑔未答,很快淹没在夜色之中。
钟稞此人向来行蹤不定,有可能这封信到手的时候人已经到了下一个地方,只盼这回能找得到他。
林瑔咬咬牙,加快了脚程。
“师父!”
“诶呦我的小祖宗!你从哪冒出来的?”钟稞被撞得一个趔趄,万万没想到居然会是林瑔。
林瑔呼了口气,还好是碰上了:“您要走了?”
“没钱付房费了,你师父我总得去坑……行侠仗义再赚点儿外快啊。”
“我有,劳烦您再多住一会儿。”
“诶,不是,你干什麽……”
钟稞托腮听完林瑔解释,还贴心地递上一杯水:“可你就算来找我也没什麽用啊,你说的那些,我一概不知,你找我做什麽?”
“想请师父帮我。这事我不敢回京禀报祖父和陛下,怕捅出乱子。可若以我一人之力,我又怕捅出更大的乱子,此事不小,我总需要一位见多识广的长辈从中协助。”
钟稞笑了声:“好小子,教你的没忘。这就对了,就算咱们是多拔尖儿的天之骄子,也不能逞少年意气,找别人帮忙不是什麽丢人的事……只不过这件事你没有丝毫头绪,要从何查起?”
“我想从周家入手,还有一个人……沐禾,我总觉得这人身上有些蹊跷。”
闻言,钟稞摩挲桌沿的手一顿,看向林瑔:“这又是一桩什麽事儿?说来听听。”
“一时半会儿自然说不清楚,总之,周家那里或许会有我想要的东西,至于这个沐禾……凭直觉来讲,人人都说他死了,可我估摸着未必是这样。据说这人和家里关系并不算好,自幼在外拜师学艺,也不知他师承何人。”林瑔顿了顿,转头看向钟稞,“师父可知晓此人?”
“从来没听说过。”钟稞问,“你说这什麽沐禾死了,什麽时候死的?”
林瑔想了想,道:“兴许和我出生那年离得不远,可能……十七年左右?”
“那不就完了,你师父我满打满算游历江湖也才十五年,就算前辈里真有这麽一号人,那就是他没混出名堂来,我上哪知道去。”
林瑔没什麽太大的反应,意料之中,如果钟稞真认识这麽一号人,他怕也是从小听这名字长大的了。
钟稞瞥了林瑔一眼,道:“所以听你这意思,你还要拉着我回秣陵,可若是秣陵没有你想要的东西怎麽办?你打算接下来干什麽?”
闻言,林瑔一时沉默,他本就是为当年事而来,自然也没想过若是什麽都找不到该怎麽办。
“瑔儿,你既然没想好,不如师父给你一个选择。反正苏珏那小子也不在,你不如跟师父出去闯蕩一番?”
“师父。”林瑔无奈唤了一声,“我还有事呢,若实在找不到什麽,我先回皇子府吧。”
“回去干什麽?拨楞算盘珠子?他家又不指着你活,你就算出来玩个十年八年的也不至于家业因为没人搭理坐吃山空。你听我好好讲,你若找不到你想要的,你跟我在这人世间走一遭,一路打听一路走,说不準能把你爹当年走过的路再走一遭,可你如今将自己困在秣陵城,就算你爹真留下什麽东西了,你也不能等它自己长腿来找你。”
钟稞起身,拍了拍他的肩,道:“你好好想想,反正时候还长,你不是还要回秣陵去那劳什子的周家吗?先弄完这一桩再说。”
“这麽多年不见,秣陵竟已经变成这般模样了吗……”钟稞低叹,眸中倒映出一片市井烟火,似有无限感慨。
“师父瞧着对秣陵很是熟悉,从前也来过这里?”
“这话说的。”钟稞扫了林瑔一眼,“你师父我哪没去过啊!你看那,就那个小面摊儿,以前是个卖汤圆儿的小姑娘,做的汤圆儿又甜又软,可惜你是吃不着喽!还有那块儿,那老头扎了一辈子纸灯笼,这不行了,以前做得比这个好看。”
林瑔笑了声,道:“看来师父来的次数还不少,这都记得清楚。”
钟稞笑了笑,没说话。
林榭嘴里叼着个果子,又靠在门边儿站着。
林瑔远远就看见了,道:“您不进去老守着个门算怎麽回事儿?”
林榭回神:“小侄子,你可算是回来了,你那好妹妹,还有那个小侍卫,叫什麽……秦艽是吧,非觉得你人丢了,心怎麽也落不回肚子里,我这不来看看。我就说嘛,多大的人了,还能丢外边儿?这位先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