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就算瘦到极限也有六七十斤,此刻我拎着的爷爷却只有五六斤。
这并不是一个成年人应有的体重,倒像是一只纸扎人。
我吓了一跳,连忙把爷爷放在地上。
再次一看,我连惊呼出来的力气都没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尿液顺着裤裆一个劲儿的往出涌。
我爷爷确实是我爷爷,可他不再是有血有肉的爷爷了。
一条血缝从额头直达下腹,透过缝隙可以看到爷爷的腹腔内撑满了芦苇和竹条。
有人扒了爷爷的皮,还做成了人皮纸扎!
我脑子一懵,悲伤和恐惧齐齐袭来。
我一边摇头一边用屁股蹭着地面向后蔓延,脑袋很快抵在炕沿下。
“滴答……”
一滴冰凉从炕沿落在额头。
我随手一抹却现水渍黏糊糊的还散着股腥臭,把手凑到眼前一看,汗毛顿时竖起。
我的手掌红彤彤的,这哪儿是什么水渍,分明就是污血!
“爷……”
我不顾滴尿的裤子,颤颤巍巍爬起身。
炕上的被子早就被污血浸透,污血正从被角滴滴落下。
在土炕的正中央,被扒下皮的爷爷赫然出现眼前。
视觉上的冲击让我脑子一片空白,我愣愣站在炕边盯着爷爷那具血肉模糊的干瘪尸体,一时间竟不知道应该做什么。
“啊……”
片刻后,我歇斯底里惨叫起来,转过身连滚带爬朝家里冲去。
“不修,生啥事了?”
果棚距离我家很近,我出的尖叫肯定被我爸听到了,老远就看到他和我妈神色慌张朝我走来,在他们身后还跟着一个胡子拉碴的流浪汉。
“爸,我爷死了……我爷皮被扒下来了……”
我终于看到了主心骨,所有的勇气抽离身体,指着果棚方向瘫软在地。
“带不修回去!”
我爸抱起我往我妈身上一丢,跟着流浪汉朝果棚奔去。
我不知道我妈怎么把我扶回去的,只知道整个人昏昏沉沉,想睡又睡不着。
眼前一切我都看得清楚,却无法储存进大脑,就像断片了,傻愣愣看着几个本家叔叔大伯在院子忙活,却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张着嘴巴说不出话,只能出呜呜啊啊的声音。
“短短几天在他身上生这么多事情,成年人都不一定能撑下去,这小子能撑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了!”
流浪汉对我妈说完后来到我身前,右手两指并拢在半空画了一阵,随后把手指抵在我眉心。
我只感觉一股凉意涌入身体,我打了个哆嗦,瞬间清醒过来,撕心裂肺的喊了声‘爷’,直接跪在地上大哭起来。
“不修,我的孩子……”
我妈一身孝服奔了过来,把我拥入怀中痛哭流涕。
流浪汉说:“丁老爷子的死对这孩子冲击很大,导致丢了魂儿,刚才他开了口,魂儿已经回到体内,接下来就没事了。”
我听出了大概,如果丢掉的魂儿没有回到体内,我就会一辈子浑浑噩噩,变成傻子。
我妈连连道谢:“谢谢韩先生!”
韩先生?
我还沉浸在爷爷惨死的痛苦中,听到我妈如此称呼流浪汉,我愤恨朝他看去。
流浪汉五十多岁,络腮长胡,蓬头垢面,邋里邋遢的形象和我想象中的韩先生截然不同。
“你就是韩先生?你为什么现在才来?是你害死了我爷,你还我爷命来……你把我爷赔给我…”
我声嘶力竭哭喊起来,从我妈怀里挣脱出去,犹如一只野兽朝流浪汉冲了过去。
这一刻,我唯一的想法就是给爷爷报仇。
虽然我只是个孩子,无法撼动韩先生丝毫。
如果他昨夜就过来,爷爷就不会死掉。
可我们整整等了三天,哪怕是最后一刻,爷爷都在幻想着韩先生会赶过来。
“小子,你难道也想变成那些人吗?”
韩先生不急不躁,不闪不躲,出了这一灵魂质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