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相士一门与六爻向来不太对付,但听李航博说得如此玄妙,仍是成功激起了余淮生师侄二人强烈的好奇心,在余淮生和一梅师伯一阵商讨后,决定明日先去会会这个所谓的继承人,而李航博更是懂得人心,透露自己多年隐疾也是被这人指点后方才能压制住的,所以呢,解决之法没人比这位神秘家主更清楚,余淮生是不去也得去了。
饭后,李航博提议给一梅师伯二人安排两间特别舒服的厢房,一梅师伯断然回绝,理由很简单,这是他俩第一次来镇江,还是想住去闹市区,感受一下当地的风土人情,明早儿还能吃到街边的流动早餐,这才是旅行的意义。其实明眼人都能看出,在两次伪装试探后,一梅师伯对李航博这细心又猜疑的性格产生了极大的抗拒,觉得要是晚上也住在这边儿,指不定李航博真的会给余淮生和一梅师伯的房间各安装一个监听器,一想到此处,连余淮生也是连连摇头。
“师伯,就算你不想住在南门大院,那你也不该拒绝李航博的热情呀,这人生地不熟的,有辆车带路没什么不好吧?你看这天,像是要给人留条活路的样子吗,三十多度都算了,天都黑全了也不见有一丝风,还是我大酒城舒服,凉爽。。。”一边提着几十斤重的行李箱,一边跟在一梅师伯身后的余淮生不停地抱怨着。
仅是走出南门大院那排铺满青石砖的大道就花费了师侄二人近二十多分钟的时间。好不容易走出这类徽派的建筑群,余淮生无奈地现南门大院所在的位置实在偏远,根本打不到黄包车,想到那辆被一梅师伯断然放弃的小轿车,余淮生是欲哭无泪,只能一路走一路絮絮叨叨。
“你就别抱怨了,年纪小小的,话却比个老婆子还多,我不是给你说过嘛,想快地了解一个地方,最直接的方式就是走路,要是让你坐车,说实话,你可能再来个七八九十趟也是不可能熟悉这里的!”一梅师伯还在那儿嘴硬,额前稀疏的刘海已经被汗水浸湿得不成样子了,这炎热的夏日夜晚,就算有一丝微风,作用也是微乎其微,对于余淮生和一梅师伯这样来自凉爽地界的人,如同泡在蒸锅中般,让人燥热难耐。
“话是这般说没错,但是,师伯,你也不看看,这天热成什么样儿了,你还好,我呢,我还提着。。。”余淮生腾出一只手擦了擦下颌的汗水。
“那边儿是不是个旅馆?”一梅师伯打断了余淮生的絮絮叨叨,兴奋地指着前边不远处亮起的路灯,路灯下有扇敞开着的木门,门头挂着一个不仔细看便会错过的霓虹招牌,牌子上赫然写着四个字—来去客栈。虽然门头看起来多少有些潦草,但对于余淮生师侄二人来说,此刻有个地方能落脚,洗个澡好好睡一觉,已经是件让人觉得很舒服的事情了,有了动力,余淮生和一梅师伯不禁加快了步伐,往客栈的方向走去。
南门大院门口,在目送余淮生师侄二人离开后,李航博双手背背,看着已经空无一人的青石板路,眼里的神色复杂至极。
“家主,明天真的要领他们去见小郎君?”站在李航博身后的美丽女人开口,声音似乎比白日里更加沙哑。
南相一派传承了相士文化的诸多精髓,也在展的过程中,树立了极多严苛的规矩,就像明明是都是家主,这位继承者却只能被称为小郎君,可见,这地位和当年的傀儡皇帝是差不太多的。
“小郎君的本事你又不是没见识过,要是没有小郎君的帮助,怎么能解了老夫心中的疙瘩”李航博并未回头,语气冰寒,完整的左眼一直上下跳动。
“可是,小郎君那性格,从不按套路出牌,不太好把控”田野把头埋得更低了,仿佛在害怕,害怕自己的实话会一不小心惹怒了眼前性情古怪的师傅,田野自小便是由师傅抚养长大,李航博不但给了田原田野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还教会了兄妹一身本领,所以师傅之于田野,就如同父亲一般的存在,就算田野知道自己的话语不太中听,但满腹衷肠的田野还是选择说了出口。
“小郎君岂是你能妄加评论的?”果然,田野的话成功引起了李航博的不满,李航博眼睛微眯,转过身一把捏住田野小巧的脸蛋,手力很大,田野的脸瞬时涨红,面露痛苦之色。
“家主,野儿是为家主考虑呀,请、请家主息怒”田野的嘴唇已经被捏到变形,口水不由控制地顺着嘴角淌出,此刻,田野脸上丝毫看不到白日里美丽大方的模样,更像是个犯了错的小孩。
“哼!”李航博一把甩开了田野的脸,拂袖离去,离开前冷冷撂下一句话:“小郎君不是有把柄在我们手上吗,明日我希望听到的是你的好消息,还有,把那人给我处置好了,别一天尽给我添乱!”
“遵命,野儿定不负家主期许。。。”被李航博如此对待,田野不仅不恼怒,反而一副逆来顺受的乖巧模样,看着李航博离去的背影,田野在身后喃喃自语道。
而这边,余淮生师侄二人已经进入客栈,站立到正在柜台一边嗑着瓜子一边看着小人书,正一脸傻笑的中年大姐身前,大姐顶着一头当下时髦的大卷短,夸张的假睫毛眨巴眨巴,全身心地沉浸在书中丝毫没现自己身前多了两个人。
“大姐。。。姐,请问还有房没?”见对方半天没反应,余淮生将那重如秤砣的行李箱放到地上,用手敲击了一下柜台桌面,语气很是不爽,音量也提高了几分。
“几位呀?”中年大姐抬起头,一脸的不乐意,斜着一双涂满绿色亮眼影的小眼睛看向余淮生,上下打量一番后,吐掉口中的瓜子儿皮,这才不情不愿地开了口。
“两间房,有没有你倒是说句话呀,没有就拉倒”一梅师伯也是有些不耐烦,抢在余淮生之前开了口。
“这小妹妹,人倒是长得很乖巧,可是,这脾气,比我还要火爆”浮夸装扮的大姐懒洋洋地开口回道,嘴角上扬地看着有些气急的一梅师伯,最开始是觉得有趣,但又仔细地上下打量一番后,大姐绿色眼影下的神色开始有些恍惚,只见大姐小眼翻动几下,竟站起了身,凑到一梅师伯身前,两人的脸贴得很近,大姐用一种特别奇怪的目光看向一梅师伯:“不对呀,怎么不对呢?”
“你凑我这么近干甚?我可没有和不熟悉的人离这么近的爱好!”本就因为燥热脾气暴躁的一梅师伯见对方不仅答非所问,还将那一张看起来满是油光的大脸挨着自己,一梅师伯眉头一皱,不由得向后退上一步,见此一幕,余淮生心里开始打鼓,害怕这大姐一时惹怒一梅师伯,一梅师伯一个没忍住揍对方一顿,这就不好收场了。
“啧啧啧。。。真有趣。。。”大姐并未因一梅师伯嫌弃至极的态度生气,反而像是见着了什么有趣的事物,整个人围着一梅师伯来回走动,小眼神还在不停地上下打量,看得一梅师伯背脊凉,脸上怒气难掩,可这大姐,还在自顾自地喃喃自语:“我也算是阅人无数,明明看似这么年轻的躯体,里面竟然装着如此衰老的魂魄,难道你和那院子里的怪物一般,修炼着什么见不得人的术力?”
“你到底是谁?”随着大姐的话一字一句地传入耳中,一梅师伯的表情越冰寒。
“明明是你们闯进了我的客栈,我都还未问你是谁,你倒好,现在反过来问我,嘻嘻嘻”明明是个邋遢的大姐,举手投足间却散着一丝妩媚,大姐也不理会一梅师伯,而是肥臀一扭,整个人又坐回了椅子上,双手靠在柜面上笑嘻嘻地看着一梅师伯,笑声尖锐。
“你到底说不说,我再问一遍”一梅师伯话音刚落,一旁的余淮生突地感觉四周莫名浮现一丝灵压,术力低微的余淮生顿时觉得胸口一闷,他震惊地转过头,看向身旁一梅师伯,而余淮生眼中的一梅师伯像是变了个人,身上充满了戾气,额前的碎也不知不觉间飘荡起来,就连柜台上的瓜子也受外力影响开始不由自主地颤动起来,从未见过一梅师伯如此一面的余淮生,是张大了嘴巴,一脸的不可思议。
“消消火嘛,怎么这么大的脾气呢”见一梅师伯这般反应,寻常人估计要被吓得够呛,大姐却没有丝毫的动容,右手一抬,手中平白出现一个瓷碗,大姐是想也没想,一碗水就给一梅师伯泼了过去。
这一泼,让余淮生震惊的一幕再次生,余淮生还未反应,那碗水已经不偏不倚地泼到了一梅师伯脸上,一梅师伯本就因为汗液有些耷拉的刘海此刻已经完全不成型了,水珠顺着一梅师伯的刘海流到脸上,最后滴在地上。在余淮生心里,一梅师伯是这世间最厉害的人,客栈的大姐已经惹怒了一梅师伯,一场风暴即将要爆,可就在下一刻,让余淮生觉得窒息的灵压莫名地消失了,而一梅师伯,却像极了被欺负的小姑娘般,一脸委屈无奈地站在那里,一身能者级别的术力,被一碗水浇得是一分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