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途泥泞,车轮陷在了泥潭里。离城门不过二里,宋聿执伞下了马车,转头同她道:“外面还下着雨,你且留在这里。”
话音未歇,岁宁便跳下了马车,一脚踏入泥泞,毫无拖泥带水之意。
岁宁撑着伞,同他走在雨水淤积的黄泥路上,身后跟着两个侍从。
去到柴桑县的一路并不好走,可谓是一脚深,一脚浅;一脚碎石,一脚泥泞。
城门外设了关卡,沿途有几队士卒冒雨巡逻。
一路都未遇上起事或逃亡的乡民,倒平静得有些诡异了。
天边阴云沉欲坠,柴桑县城门紧闭,远远听到城内有吵嚷之声。
在雨中候了许久,才有县吏缓缓自城门而出,躬身相迎,将一行人请进城去。
百姓处于万般恐慌之中,还有许多流落此地的灾民,官员亦不收治。一个个面黄肌瘦,衣衫褴褛。有的啼啼哭哭,有的则涌在城门口,大闹着要出城,皆被官兵拦下。
宋聿问身侧县吏:“柴桑县令呢?”
县吏张仲义支支吾吾道:“躲……躲起来了。原本那些刁民要烧了县令的府邸,然……然后就下雨了。”
“看来柴桑的县令,该换人了。”
瞧着路人如狼似虎的眼神,岁宁唏嘘道:“公子如今自己送上门来,替他当这案板上的鱼肉了。”
县吏一路引着宋聿向城中走,围聚的民衆也渐渐变少。
宋聿又问:“城外的境况如何?”
张仲义回道:“一群乌合之衆,已被镇压,不成气候。”
宋聿问:“此次民乱是由何人煽动?百姓因何起事?”
“许是因着前段时日征收军粮,乡民不满所致。”
“照今年的收成,十之税一已足够,谁给吴玫的胆子私自征粮?”
“这……吴县令说这是上头的指令,小人也不清楚。”
“与我同行的女郎,人在何处?”宋聿一回头,只见随行的董齐与陈序,不见岁宁的身影。
“这……”两个侍从面面相觑,他们也不知她怎麽无声无息地脱离了视线範围。
岁宁一路小跑着,越过积水的路面,跟至几人身后,气喘吁吁道:“我在这儿,不必担心。”
宋聿斥责她道:“方才去了哪儿?”
岁宁扯了扯宋聿的衣袖,示意他走近些,又附在他耳旁小声道:“我去问过滞留城中的农民,除粮食十之税三之外,县吏还另向农户征收了军粮。柴桑的官吏所言,不可尽信。”
“还有一事,城中出现了几例症状相似的疫病,便有人传谣说成是瘟疫。”她又悄然指了指不远处几个装扮怪异的道士,说道,“那些个方士,有点可疑。”
张仲义不知那位女郎说了什麽,惹得这位贵人脸色大变。他战战兢兢地拱手作揖,询问道:“长公子,可还要去吴县令府邸?”
“不必。”宋聿平静说道,“我自行在城中寻个客舍落脚,劳你去与吴县令回禀一声。”
待县吏走后,他又吩咐陈序道:“你去与林氏的人知会一声,我们晚几刻钟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