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道:“借刀杀人会吗?”
岁宁偶尔良心作祟,怔愣一瞬,又毫不留情地笑了出声,“公子从前说过,不想给旁人当刀使的。”
“你何时变得这麽有良心了?”
岁宁反问:“公子又是何时变得这般好心了?”
宋聿道:“徐氏想分荆州的一杯羹,又派个草包来守平阳,你以为这是我愿意的吗?只是现在还不能除掉他,至少在兵乱平息前还不能。”
岁宁忽有些出神,原来在某些东西面前,世家利益也是可以往后放一放的。
他总归没有变成被家族裹挟的傀儡,没有变成一个不择手段的人。
见她半晌不言,他用近乎哀求的语气,同她道:“只这一次,先不要涉险,好不好?”
“你于我,尚有未践之约。不许求死。”
看来债不能销了。
岁宁轻咳了一声,赧然道:“这事公子还记得啊”
门外响起了一阵随性的敲门声,趁着宋聿回头的间隙,岁宁忙挑落他的手,起身前去开门。
“宋公子——你?怎、怎麽是你?”
看到来人,王忱行礼的手悬在半空,竟是连话也说不利索了。
见他认出自己了,岁宁便笑着道了句:“王公子,好久不见。”
“思慎君寻我,有何要事?”宋聿往门外瞧了一眼,又继续坐定喝茶。
“宋绍君!”王忱一时情急,失了礼数,直接闯入内室,质问道:“她不是陆宣的人吗?怎会出现在这里?”
陇上稻花开,消夏日悠长
“茶凉了,将就喝。”宋聿擡手邀他坐下,给他倒了杯茶。
王忱略恼,“方才问你话,休要打岔。”
宋聿面不改色地回答:“自然是因为——她如今是宋氏的人。”
“你的人?”那温润如玉的公子竟是难得失态,一一细数她的恶行,“莫不是你让她害我损失了两船茶叶,抢我生丝生意?就在两月前,她还在赌坊帮着陆宛坑了舍弟二百金。”
岁宁依着窗轩,瞟着浮云与远山,只装作没听见。
宋聿不着痕迹地瞧了窗旁的女子一眼,漫声道:“哦?当真?”
“当时乔二公子也在,衆目睽睽,还能作假不成?”
宋聿淡笑道:“她这麽厉害?”
王忱一时语塞,气不打一出来,“不是——这你得赔吧?”
“又不是我让她做的,你找陆氏赔去。”
王忱呵呵笑道:“我怎麽敢?你又不是不知家父脾性……”
见她又要喋喋不休,宋聿敲了敲桌,道:“说正事吧。”
“她——”王忱迟疑道,“信得过吗?”
“信不过。”
信不过你还留着?
王忱被茶水呛得说不出话来。
岁宁自觉回避,方走到门口,便听宋聿冷声令道:“站住。不留在我眼皮底下,更信不过。”
王忱无奈,便只得凑近了,同他低语。
说的什麽,岁宁听不太清,只隐约听到了“顾氏”、“徐晔”之类的字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