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好似看到那人眉宇间的愁绪淡了些,定然是些好消息了。
至于王忱,他的目光时不时会落在自己身上,说不清楚是哀怨,还是惋惜。总之,在他离开之前,都未再笑过了。
又只余二人时,宋聿看向她,好似在笑。
“你还真是,无恶不作。”
岁宁不以为意,冷哼一声,“他们自己争不过,便要怪我麽?”
宋聿一面收拣着桌上的文书,一面漫不经心地说:“计划有变,我今日便要离开平阳,是要随我一起走,还是跟何钧回去,你自己选。”
乍一听好似给了她选择,其实只有一条路。
岁宁便也垂着脑袋过去,跟着一道收拾。此行倒是白来平阳一趟。
像是浮萍似的,别人偶尔推波助澜,她便会顺着水流漂到哪里,永远没有根蒂。
她问:“离了平阳,去哪儿?”
宋聿答:“武昌郡安陆城,去我外祖家。”
岁宁迟疑道:“我也要跟着去吗?”
宋聿手上动作一顿,问:“不然你想去哪儿?”
“我想去蜀地。”
“刚闹了蝗灾,人相食。不想活了你就尽管去。”
“会稽?”
“王氏的地盘,别忘了你怎麽得罪的王忱。”
“临川?”
“水患。”
“湘东?”
“大旱。”
岁宁皱着眉,不耐烦道:“苍梧,够安全了吧?”
宋聿支着下巴,眼中笑意更甚,似是在嘲弄:“真想去的话……你只需犯个错,我便让我外祖父把你流放到那儿去。”
“……”
她明白了,此人的言下之意便是,只有待在他的身边才是最安全的。
他说:“当初说好了要保你此生顺遂无虞,女郎好歹给我个践诺的机会。”
岁宁有些无可奈何,他比陆延生也没好到那儿去,这些个世家子弟多多少少都有些毛病。
马车驶出城郊的一路,岁宁都望着沿途景象怔怔出神,与她来时一般,荒凉破败。
身侧之人一会儿同她说,安陆城的槐花开了。
一会儿又说,先生如今也在那里。
哪位先生?那个奇奇怪怪的道长吗?
他又说,他外祖父与外祖母很和善,同他母亲不一样。
她也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
岁宁思绪却不在这里,她来荆江一带,有更重要的事。
此事关系到荆江二州上至士族,下至百姓的存亡,全维系于一个人的野心。
又或者,再狠下心,由着那些反叛的流寇涌入平阳,取徐晔性命不过顺水推舟的事,她也必大费周折亲自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