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有些不悦,“怎的又说这样的话?”
她说,“如果公子要把我当作牵制陆氏的棋子的话我亦无怨。”
宋聿只把这当作一句玩笑话,“你有几分真心,能让我信你?”
岁宁紧紧攥着裙角不言语,又听他言语温和:“江东与北人的恩怨与你无甚关系,陆宣不该把你扯进来。至于你站在哪一方,不重要。”
权贵之争,从来不是一个人能左右的。
岁宁又问:“在公子心里,我站哪一方都不重要吗?”
宋聿满不在意地笑笑:“你从来只为自己所谋,不是麽?那些为陆氏谋利的话,骗骗陆宣就好,别把自己也骗进去了。”
她喃喃道:“原来公子这麽了解我啊”
“向来了解,你不知道罢了。”宋聿扶她起身,同她道,“不为我折一枝柳吗?”
岁宁不为所动,问他:“上巳折柳,有何寓意?”
宋聿同她停在柳树下,一字一句认真地说:“代表你舍不下我。”
岁宁望着满树飘摇的柳枝,却是摇了摇头,“届时自会有良人替公子去折。”
他没有失望,也没有恼怒,依旧是笑着:“从前骗我说,每一年冬至都会陪我,如今倒是连骗也不愿骗了。”
岁宁眼神诚恳,道:“公子不是希望我坦诚些麽?”
宋聿怔了片刻,才又缓缓开口:“罢了,几日后还会相见,倒也不算离别。”
但见青山远,脚下蔓草覆。同行的男女偶尔撩拨几句经年旧事,相伴着,却又走上不同的归途。
暖阳略浮景而西沉,转眼已是日暮。
岁宁遥遥见着簇拥的玉兰枝下,立着个如松如玉的人影,着素色锦袍,执一柄紫竹缂丝扇。陆氏的长公子陆灵远,似是刻意在她回容雪院的必经之路候着。
岁宁走上前去,同他施礼,道:“长公子这是在等我?”
陆灵远朝她微微颔首,淡笑道:“女郎聪慧,应该能猜到,陆某是为延生的事而来。”
“长公子请说。”
“家父近日在替他商议婚事,只是他性子倔了些,不肯听从族中安排。陆某担心,若是家中逼迫,指不定他隔日便带兵跑了。”陆灵远有些头疼,却又娓娓道来,“只有你说的话,他才会听。”
岁宁为难地说道:“长公子太高看我了,我只说他愿意听的话罢了。”
陆灵远再三恳请:“不论如何,还请你多劝劝他。”
岁宁无奈叹道:“我亦难保证,只能尽力而为。”
“劳烦女郎了。”他执扇朝岁宁揖了一揖,侧身为她让出道来,目送她走远。
陆二公子平日里休憩的鸣鹤轩,今日成了笙歌曼舞的坊曲之地。遗珥坠簪,杯盘狼藉。酒坛滚落,未倒尽的酒水洒了一地。
岁宁穿过满屋的狼藉,到临水的轩榭去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