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为了报複,报複不知缘何得罪过他的崔家。
求生使然,郑泠摸索着床头的一切,抓起枕头朝他扔去,但都无济于事。濒临窒息的时候,她终于在枕头位置的被褥之下,摸到一柄短匕。
郑泠将将抓到,要刺向他的时候,魏缙顿时松开了手。
颈间没了桎梏,她宛如一只重回水中,即将干死的鱼,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气。
干燥痛痒的喉咙,触及湿润的空气,呛入肺腑,她止不住的咳嗽,蜷曲着身子趴在床沿,咳得撕心裂肺。
魏缙见她颈间红痕宛然,眼角泪痕未干,从她手中抽走那枚匕首,起身拾起衣物,慢条斯理的穿上。他居高临下的对着郑泠道:“以后莫要再说我不如他。”
穿上衣服的魏缙,又是一副道貌岸然、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
他露出一个带有胜利意味的,温和的笑:“一个已死的手下败将,不配与我相争相比,相提并论。泠娘,你记住了吗?”
“你真是个疯子。”郑泠不想看到他,闭上了眼。
他并未辩驳,只道:“泠娘,这才刚刚开始,崔家欠我的一切,日后,就由你来偿还。”
她不明白,猛然擡头质问:“为什麽偏偏是我?我不知你与崔家有何恩怨,更未伤害过你分毫!为什麽?”
自五岁开始,魏缙就从不对任何人表露真心,再者,以当下他们越来越糟糕的关系,他说了,她也未必会信。
于是,他半真半假地告诉她:“为什麽?因为,要怪就怪你,当初爱慕虚荣,甘愿嫁给崔忱骦。”
魏缙单膝蹲下,垂眸看着她,认真告诉她,“当初我问过你的,你嫁给他是因为他姓崔,还是因为他冠绝京华?你说,嫁给他既因为他姓崔,也因他冠绝京华。还说,即便不嫁给他,也是嫁给其他五姓七望的子弟。泠娘,你看,你说过的每一句话,我都记着。”
郑泠自然没有忘记,当初在护国寺的一切,她也都记着。
但她不理解魏缙如今针对她的逻辑,更难以茍同:“我嫁给谁是我的责任和自由,关你何事?”
魏缙轻声一笑:“是啊,嫁给谁是你的自由,所以你的选择,决定了今日的一切。幼时被崔家欺淩之际,我曾立下誓言,有朝一日,必将整个博陵崔氏踩在脚下,将崔氏奉为圭臬的一切,都收入囊中。”
他伸手向她精致俏丽的脸触摸,“崔忱骦是崔家内定的家主,他在崔家的一切,每一分都是我的。包括、你。”
郑泠别开脸,躲开了他的触碰,笑了:“可我已与崔氏和离,崔氏的一切,都与我无关,你的如意算盘打错了,报複我,只怕也让你畅快不起来。。”
魏缙勾过她的下巴,就是要她看着他,再轻飘飘毁掉她僞装的不在意:“嗯,不让你和离,又怎能把你送进教坊司,怎能让你沦为娼妓,成为我的,玩、物。”
“咚——”第一声报晓鼓响起,随后是一道道立于各座坊门的鼓声接力响起。
磅礴交替的悠远鼓声,震的郑泠脑中嗡嗡作响。
日光也游移了一下,透过窗隙照在她漆黑的眼眸上。
原来,那日那传旨的宦官,逼她与崔忱骦和离,将她充入教坊司,也都是出自魏缙之手。
她一颗心如坠冰窟,浑身都被浓郁的绝望包裹。
通房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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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她面如死灰,眸光暗淡,魏缙检讨了一下自己,是不是说得太过了。
只一瞬,他就没必要去哄她,穿戴好衣冠之后,临走前,他留下一句威胁的话:“好好在家等我回来,你若敢自杀或者有别的什麽念头,我就杀了崔蕴就崔幕陪你一起上路。”
郑泠抓起枕头朝他扔去,“滚出去!我才不会寻死,我要看着你不得好死!”
魏缙躲开袭击,拂了拂衣衫,跨步出门。
转过身后,他不由笑了笑。
很好,会闹脾气会骂人,才不会寻死觅活,也比她昨夜矫揉造作的佯装顺从,有趣多了。
郑泠彻底没了困意,事已至此,黯然神伤,也是无济于补。
坐着冷静了一会儿,她擦干眼角,扶着腰下地,拾起那身中衣穿回身上。
刚迈开一步,浑身就像散架似的,痛得她皱眉。她不得不坐回床沿,歇息一下。
又想到了什麽,郑泠掀开被褥,看了眼床上的那抹红痕。手指不由紧握成拳,她暗自激励自己:记住昨日的耻辱,总有一天,你要让魏贼付出代价。
歇息够了,郑泠起身扶着旁边的案几,慢慢挪步到了衣柜前。
只是打开衣柜,里面只有折叠整齐的几套男装。
想都不用想,这是谁的。
有关他的一切,都让郑泠感到讨厌,她并不想看见他的东西,‘嘭’地一声用力关上。
听见这声响动,门外的侍女敲了敲门,“是姑娘醒了?我们可否进来?”
她道:“拿一套衣裳进来给我。”
得到吩咐,外间的侍女推门而入,有一人朝她递了衣裳过来。
郑泠拿起自己换上,穿完才发现这衣裙样式,不太合适。
水红色的鸡心坦领半袖,杏白的内搭,和齐腰褶裙。
本是在正常不过的时下女子衣裙,就是那坦领比一般的略开阔一些,以至于她的整个脖子和半幅胸口都在外边。
从前的大豫民风开放,女子穿着皆以能展现自己妙曼的身姿为美。换做平时,她也会穿这种,来展示自己好不容易用药膳养出来的丰胸。
但现在她的胸前一片狼藉,惨不忍睹,穿这款衣裙,真是有碍观瞻,影响自己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