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柒玹暗自冷哼一声,区区碎元丹,小孩把戏,竟如此卖弄,看来祖上确无能人,难怪没落至此。
捕快心存犹疑:“碎元丹,有所耳闻,只是你,当真能拿出碎元丹?”
“贫道此生位卑轻贱,天不怜惜,却也有幸秉承了先祖之志,怎敢折辱先祖一世英名。”说罢,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子递给捕快。
捕快顺手接过瓶子,将里面的丹药倾倒在掌心,他沉声道:“怎么只有一颗?”
“仅剩一颗了,但绝对货真价实。”乾清那时还不叫乾清,父亲给他取名拾壹,子风青,寓意时风已钝,唯愿长青。无父无兄,家族难以为继,母亲一人苦苦支撑,世人不会怜其孤苦,常多苛责,世道如此罢了,母亲唯愿拾壹顺利长大成人;家学向来传男不传女,拾壹来不及传承,父亲便薨然离世,自小受尽冷眼相待,励志研究家学,光耀门楣;于是日日研究父亲留下的书籍,符咒灵丹,拾壹对于灵药的药理,药性了如指掌,关于火候,温度,顺序,无人指教,所以难有寸进。家中丹药因为研习,越来越少,但是每种丹药,拾壹都会留下一颗,日后若是摸清炼丹的方法,还可以照葫芦画瓢。拾壹今年才十八岁,因母亲体弱孤苦,家无余粮,不得已才出门卖不灵的符咒和不灵的丹药,取名乾清,是想让自己听起来很厉害,让人信服。
捕快看着仅剩一颗的碎元丹犯了难,一时之间不知道该给谁吃,大家笃定沧祁是妖,可是看起来风柒玹更厉害,他觉得自己有点想多了,如果他们真的是妖,为什么要乖乖听话吃下碎元丹,明明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把他们全都撕了。如今真是进退两难,全无方才嚣张气焰,略带祈求的温声说道:“你们谁吃?”
不等风柒玹反应,沧祁立马接过碎元丹,放进了嘴里,她怕风柒玹散尽修为,现出原形,被他们活活打死。风柒玹被她此举吓到了,起身连忙抱住沧祁,探她脉搏,懊恼又愤怒,沉声说道:“蠢笨至极。”
沧祁听到风柒玹骂她蠢笨,这才反应过来,他们其实是可以遁走的,这对风柒玹来说太简单了,果然关心则乱,可是风柒玹这么能骂她呢,说到底还是因为担心他才做了这样的蠢事,此刻沧祁脑袋里面都没有想吃了碎元丹,她会如何,满脑子的委屈难过,然后哭成了声,边哭边控诉道:“你怎么可以骂我蠢笨,你才又蠢又笨。”
众人看着吃过碎元丹的沧祁并无任何异样,反而真的有几分蠢笨的感觉,想来如果做妖做成这样,八成也要被自己蠢死,一时之间不知道将矛头指向谁,表现得出奇的安静。
哭闹的沧祁还未回过神来,肚子一阵翻江倒海,不受控制的吐了起来,然后昏厥了。
众人看此情形,纷纷将矛头指向了乾清道长,人群又开始噪杂起来:“你给人吃的什么药,还吃坏肚子了。”
“不会是过期了吧?”
“一个卖假药怎么能拿出真药。”
“这个姑娘肯定不是妖,不然怎么敢吃,当时都以为药是真的,反正如果我是妖,我肯定不会吃的。”
“对啊,都是妖了,还讲什么道理,大不了把人都杀了,又不是没那个本事。”
“所以肯定是误会人家了,怎么能因为一条狗就说别人是妖怪。”
“畜生毕竟是畜生,有点子反常也是说不准的。”
“说到底还是这个卖假药的,平白无故凑什么热闹。”
非议声此起彼伏,换成是唾沫,早就把拾壹淹死了,他从未料想到事情会展到这种地步;法籍上写道:此丹,人食之,无异常,妖食之,修为散尽,露出原形。如今沧祁又吐又晕,究竟情况如何,还未可知,若是丹药吃死了人,世代苦心经营的名声,当真是要断送在自己手里,自记事起,刻苦琢磨,不过是想追寻父亲的足迹,也如父亲一般,顶着赫赫有名的捉妖师名头,靠着引以为傲的家传,为百姓造福。造福?拾壹自嘲的想到:我凭什么?我只不过是个早早就没有父亲,无幸继承家传之人,妄图凭借一已之力摸索世代的家传绝学,简直是痴人说梦。符咒学得七七八八,丹药虽无甚大用,用的也是固本培元的药材,只想勉强图个温饱,从无害人之心;如若沧祁有个三长两短,我又当如何,又能如何,母亲又该如何自处?
“到底是个庸才,不思苦学精进,尽学一些旁门左道,骗取钱财。即无志气,又无气节,捉妖世家,当真是要没落了。”远处酒馆二楼处,一个身穿黑色斗篷。手抱佩剑的人说道。
“自拾徕死后,城中谁还记得捉妖师拾家,降魔除妖,驱邪缚魅,如今名声在外的是我们宫家。”一随行人员附和道。
“手提三尺龙泉剑,不斩妖邪誓不休,说的就是宫大人你。”另一人也跟着附和道。
“是啊,要不是宫大人在此坐镇,那些贪生怕死的人,怎敢上前去声讨。”
“现在看来,那位姑娘不是妖,那位公子此刻看起来也束手无策,想必不过两个普通人罢了。”
“自诩捉妖师,卖的却是假药,你怎敢保证他拿出的一定是碎元丹?”
“是碎元丹,碎元丹有独特的微弱气味,是混合着白蓝舌花,七叶一枝花,杠板归的味道。”宫槐温声说道:“至于那两位,身份存疑,还需观察。”
风柒玹暗自探了一下沧祁的内息,并无大碍,只是这两日,胡吃海塞,脾胃有损,加上这颗由来已久的碎元丹,这才胃里翻腾,吐完之后疲惫非常,索性沉沉睡过去了。
风柒玹也无心与他们周旋,沉声问捕快:“我们可以回客栈了吗?”
捕快向酒馆二楼方向看去,现宫槐大人已不在那里,现无依仗,于是开口说道:“请便。”
傍晚时分,沧祁才幽幽醒转,她双手托着下巴,倚在窗台,看着街上的人来人往,想到午间生的事情,轻叹一口气说道:“洛公子和孙公子中了的是什么毒呢?谁会给他们下毒呢?为什么会怀疑我呢?”
“离魂草。”风柒玹漫不经心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