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彼得老人出来打圆场,“大家都是好意,何必为了这种事情争执呢?这样吧,今晚萝丝小姐和索恩离开了,我们就再这麽值守一晚,等他们回来了再做定夺。”
因为彼得老人世代修缮阿德玛城公共建筑的缘故,他在城中一向算得上是德高望重。听了他的话,领队和萨姆果然都同意,不再多说。倒是人群中有人听见萝丝走了,大声问道:“彼得老人,这麽晚了,萝丝他们去哪了?”
“我也不清楚。”彼得老人摇摇头,“但他们一定是有重要的任务在身,不然也不会冒这样大的风险。”
“就像薇薇安和莱雅小姐一样,”有人窃窃私议道,“她们去执行什麽任务,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彼得老人只当没听见,给杰西卡婶子打下手,分发晚餐。
转眼,夜深。
礼堂中依旧是按照昨晚的排布,有战斗能力的人把弱者护在中间,每个人枕头下都压着武器。但,或许是因为昨晚虚晃了一枪的缘故,大家的戒备之心松懈了许多,许多人都睡得沉稳安详。
无人注意到,教堂外,轻微的奚奚索索声正不断传来……
深夜。
结束了和薇薇安的交流,萝丝和索恩简单地複盘了一下,划分好夜班的值守后,疲惫不堪的萝丝便沉入深眠之中。
他们现在席地而坐,拥着一堆软枕。各自的坐姿已经由各不相干的端正姿势变成了相互依靠。萝丝整个人都窝进了索恩怀里,索恩轻轻搂着她,这一次姿势自然了许多。
或许是天气微微有些寒凉的缘故,萝丝蜷缩成一团,还不停地往他心口蹭,像是一只贪恋温暖的小猫一样。一缕卷翘的红色发丝从耳边滑下,随着她呼吸的频率轻轻颤抖。
索恩没来由地笑了笑,帮她把那一缕红发挽到耳后。
其实已经过了要交班的时间,但他舍不得叫醒萝丝。出于什麽高尚的理由,他会说,萝丝太累了,需要休息;而出于私心……
他低下头,金色的瞳孔中倒影出她的睡颜。这时他的眼神几乎是贪婪的。
就这麽片刻吧,让他肖想一下这神一般遥不可及的人。
万籁俱寂中,两人就这麽相互依偎着。忽然,索恩敏锐的听觉让他听到了些许轻微的响动声。
他皱起眉。
这不是脚步走动的的声音,也不是布料摩擦的细微响动,而是——爆炸声。
犹豫了一下,他唤醒了萝丝。
被叫醒之后几乎瞬间,萝丝便清醒了过来,拔出武器:“怎麽了?”
“我听见有爆炸声,可能是城市那边传来的。”
两人对视一眼,点点头。
他们所在的房间没有窗户,要看到外面的情况只能离开房间。
索恩无声地缓缓推开房门,猛地举起枪口扫过走廊。确认过没有危险,他才打了个手势让萝丝出来。
就在这时,一声更为清晰的爆炸声。这次,萝丝也听到了。
两人奔跑到窗前,看见红色的烟花在夜幕中绽放。那是教堂的方位,是索恩留下的雇佣兵烟花,意味着极度危险!
“袭击!”
萝丝瞬间反应过来,两人沖下楼去。
教堂的门大敞着。
此时再去关门已经没有意义。好在有了上一次更加惨痛的经验教训,他们及时转移了伤员和弱者,只留下一个个双目赤红的人挥舞着武器,嘶吼着,和吸血鬼进行着无望的拼杀。
刀、剑、花园铲、屠刀……
普通的,没有银质镀层的武器很快砍开豁口,人们干脆用拳头,用牙齿,用死不瞑目的同伴手中的武器去进行下一轮搏杀。
至少要拖到天亮,这是他们的共识。死可以,但决不能让那些伤者弱者也死在这不公正的夜里。这会成为他们的耻辱。他们可以死,但不能带着屈辱和遗憾死去。
“转移!转移!”
这时,彼得老人不知从哪个角落沖了出来。挥舞着钥匙高喊道。这意味着那些伤员和老人孩子们已经进入了新的安全的庇护所,他们也可以前往下一个封闭空间,为自己争取一些喘息的时机。
撤退遭到了极为强烈的穷追猛打,等撤到门边时,他们已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快,快进来!”
杰西卡婶子因为体力不支,逐渐落在了队尾。即便如此,她手中的屠刀也挥舞得带着响亮的风声。眼看着身后的孩子们一个个退进房间中,她也向后摸索着后退,却不料一脚踩进血泊中,险些滑倒!
这个要命的破绽被抓住,吸血鬼一拥而上,贪婪地手爪抓向她,情急之下,彼得老人半个身子探出房间,抓住杰西卡婶子的手将她推回房中。
取而代之的,是将他自己暴露在吸血鬼的利爪之下。
血肉被穿透的感觉并没有想象中那麽疼痛,至少比不上亡妻和孩子死去的那个夜晚疼痛。
兴许是人老了,连对疼痛都不敏感了。
门里的孩子们伸出手试图拉住他,他却在吸血鬼的推挤之下离门越来越远,只来得及将染血的钥匙串扔出去,让孩子们能锁上门。
意识逐渐模糊。疼痛也一点点远去。在头脑混沌的前一刻,他从腰间扯下一个小小的烟花筒,用尽一个老人最后的力气将它扔了出去。
他们毫无保护地奔驰在阿德玛城的夜色中。
几乎离开城堡不一会儿,索恩就察觉到沿途屋顶上有异样的动静。他示意萝丝跟紧,两人在大街小巷中疾速穿梭,却还是没能甩掉它们。反而,那动静声响越来越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