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姜还是老的辣,程家夫妇年轻那会儿也是走南闯北见过大阵仗的,几秒震惊过后,两人很快就回过神来。
程国礼皱紧眉头,对这俩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的社会青年没有半点好脸色,冷斥道:“在这儿瞎喊什么,谁是你们大嫂?”
两个混混青年听完程国礼的质问,不禁也有点儿懵,其中一个正准备搭腔,又一道清脆悦耳的女声却先一步响起,将他打断。
“就是,瞎喊什么。”托程国礼同志那道磁性十足男低音的福,程菲这头也魂魄归位反应过来,附和着说了句。
她脑瓜灵活得很,细思两秒就猜出了个大概,这两个年轻人一看就是道上混的,能出声喊她一句大嫂,十有八九就是周清南手底下的虾兵蟹将。
她爹妈本来就怀疑她瞒着他们搞地下恋,要是让二老误会,自己闺女非但搞了地下恋,还搞了个黒帮老大,不分分钟气出心脏病才怪!
因此,程菲很明智地认为,自己的当务之急并不是过问这俩小虾米究竟师从何方、和周清南又是什么关系,而是先要让他们乖乖闭嘴,不在她爸妈面前乱说话。
心里这么琢磨着,程菲眼珠子转一圈,主意就已经有了。
“嗯?”这时,古惑仔二人组中个子高点的混子B面露茫然,不解地端详起程菲,自言自语地嘀咕道,“难道我认错了?不会啊,那天晚上在汽修厂我……”
“你什么你。”程菲板着脸,目光凶巴巴地在两人面上扫一圈,沉声,“你们两个大老爷们儿,没聋没瞎有手有脚,居然欺负一个深夜在路边摆面摊的阿姨,还有没有良知了?”
其实程菲人长得好看,说话的声音也细细的,即使板着脸说狠话也没什么太大的杀伤力。
两个混子这会儿还在纠结“这个漂亮小妞到底是不是自家大嫂”这一格外严肃且关乎他们前途生死的问题,被程菲一怼,都愣了下,没吱声。
程菲见两人不语,只当古惑仔们成功被自己威慑,又眯了眯眼睛,继续发功:“你们混哪里的,你们老大知道你们吃霸王餐还殴打五十岁阿姨吗?”
两个小混混也不是傻子,从程菲的这句话里听出了浓浓的威胁意味,瞬间更怂了,纷纷舔着脸朝程菲挤出个笑,忙颠颠地道:“这都是一场误会,我们也不知道那个摆摊的阿姨是您认识的人啊……”
“够了。”程菲很霸气地摆了下手,满脸不悦,“我不想听你们在这儿说废话。识相的就赶紧进去给我顾姨道歉。”
混子A巴巴地瞅着她,哭丧着脸道:“可是大嫂……”
“还敢乱喊!”程菲表情更凶,“以为喊我大嫂就不用接受法律的制裁了吗?警察同志就在里面,再敢多嘴一个字,我马上告你们骚扰。”
混子二人组彻底僵住,瞅瞅程菲——眼神恶狠狠,杀气腾腾,想刀人的心明显已经快压制不住,充满威胁和某种暗示意味;余光一瞟,又瞧瞧程菲背后的程国礼和蒋兰——满脸迷惑满头问号,正用探究的目光观望着现场局势。
短短零点几秒,两个古惑仔终于后知后觉地顿悟——这小姑娘的确是汽修厂那晚老大当众公开的心肝宝贝儿,但碍于家人在侧,不便暴露,这是要他们也配合演戏呢。
思及此,混混二人组当即乖觉,当即改口,嬉皮笑脸地说:“对对对,我不该套近乎喊您大嫂,应该叫美女姐姐。”
混子A接着说:“美女姐姐,您先消消气,这会儿条子……警察同志,正在里面给你阿姨录口供,等他们出来,我们立刻就进去给阿姨道歉。您看成么?”
程菲怕再扯下去会被爸妈看出端倪,不再跟两个古惑仔说话,双臂一边一个揽住程国礼和蒋兰,将二老往病房里推,小声道:“走吧爸妈,这两人脑子不太好使,别理他们了。”
程国礼是个大龄钢铁直男,一根筋直得很,自然是闺女说什么他就信什么。可蒋兰就没那么好糊弄了。
她让程菲推着往里走,进门之后越想越不对劲,不由又回头,看了眼两个头上缠满纱布的小混混。
古惑仔二人组这时的态度已经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从最开始的吊儿郎当满脸不耐烦,变得站姿规矩满脸堆笑,端正得跟下一秒就要去国旗下讲话似的。见蒋兰目光投来,两人还朝她点了个头哈了个腰,很乖很有礼貌地说了句:“阿姨慢走啊。”
蒋兰:“……”
蒋兰看着这两个古惑仔就冒火,匆匆将视线收回,又看向身边的闺女,神色狐疑。
蒋兰压低声,问程菲道:“菲菲,你和那两个小混混认识?”
“不认识啊。”程菲毫不犹豫地回答,“当然不认识。”
蒋兰有点不信,眉头越皱越紧,“那他们怎么这么听你的话?你说一他们就不敢说二,你说往东他们就不敢往西。”
程菲眨眨眼,装傻充愣干笑着打哈哈,回道:“有吗?妈你想太多了吧,错觉错觉。”
“听你顾姨说,这两人是派出所的常客,在警察面前都飞扬跋扈嚣张得很。怎么见了你,就跟妖魔鬼怪见了如来佛祖似的?”
蒋兰纳闷儿得很,说着说着,忽地眸光惊跳生出一个猜测,惊道:“你该不会认识了什么不三不四的社会大哥吧?”
程菲被口水呛得闷咳一声,被说中心事后只觉心虚又窘迫,只能故作不满地跺了跺脚,撒娇道:“妈,我在电视台上班,每天起早贪黑忙得跟狗一样,哪儿来的机会认识什么社会哥啊?”
说到这里,见蒋兰女士仍有疑虑还想拷问自己,她赶忙又可怜巴巴地望向程国礼,“爸,你听听妈在说什么呢。”
程国礼向来是个闺女脑,见女儿向自己寻求支援,当即清了清嗓子,说:“就是。咱菲菲多优秀多正经一个小姑娘,怎么可能认识什么社会哥,你别这么疑神疑鬼的。”
程菲小声附和:“就是,别疑神疑鬼。”
蒋兰见这对父女跟唱双簧似的,只觉无奈,笑嗔道:“你们两个就一个鼻孔出气吧,早晚给我气出乳腺结节。”
病房里除了打着石膏的顾静媛之外,还有两个身着制服的民警,一男一女,男警官站在窗边打电话,女警官则坐在病床旁做笔录。
程菲压着步子轻手轻脚靠近,将买来的住院用品放进柜子,又压着步子轻手轻脚地离远点儿,找了个椅子坐下,玩手机。
十来分钟后,笔录做完,女警官收起纸笔站起身来,对病床上的顾静媛道:“顾女士,谢谢你的配合。这段时间你就安心养伤,后续事宜我们会再跟你联络,祝你早日康复。”
顾静媛点了下头,淡笑着说:“辛苦了,警官。”
“职责所在,没什么辛苦的。”女警官客气回了句。
这时,窗边的男警官也打完了电话,见同事这边忙完了,当即沉下脸子看向病房门口,冷冰冰道:“欸,还不进来给伤者道歉,要不要我用八抬大轿请你们啊?”
程菲这会儿正在给一个苹果削皮,准备分给两位警察同志吃。听见男警官的声音,她下意识转过头,朝病房门口看去。
只见两个古惑仔青年很快就耷拉着脑袋、老老实实地进来了。
两人走到顾静媛的病床旁,站定过后立马就是一个90度鞠躬,几乎是扯着嗓门儿异口同声地吼道:“对不起阿姨!我们错了!我们就是屎壳郎戴面具,臭不要脸!”
“……咳。”顾静媛正在喝水,被呛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