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京墨把桌上的书本试卷收了,找了会儿笔才发现就在手里攥着。
“爷爷,我们去屋里写了,顺便把浇地钱的单子给我妈。”
“行,过去吧。”
高阳分班之前和元京墨不太熟,这学期做了段日子前后桌才建立起革命友谊。不过之前来都是直接去元京墨屋里,今天才知道两边院子居然是通着的。
“这么通着真好,本来你家院子就大,这样显得更大了,跟电视里古时候那种院子似的。”
“你也太夸张了。”
“真的,我家院子估计也就这四分之一,我妈就羡慕院子大的,”高阳说着一拍头,“哎,我妈弄的鸡内金忘拿了!”
林珍荣过来正巧听见这句,笑着说:“没事,这东西又放不坏。我洗了盘枣,你们俩端屋里吃。”
高阳接过去端着,元京墨把单子给她。
林珍荣接过去:“秦孝今天送得这么早?”
“嗯,他过来送我正好看见,就拿进来了。”
“我还装了几个橘子想要是你下午碰上给他吃来着。”
元京墨也有点小郁闷:“我想让他中午在咱家吃饭呢,没问完他就走了。”
“那就下次再问,高阳中午在这吃,你叔叔昨晚上买的烧鸡还有半只没拆呢,个头大得很。”
“我也得下次了婶子,跟我奶奶说好了过去吃饭,不去她得着急,我正好把新包的药带去。”
高阳奶奶家没安电话不好临时改,林珍荣只得作罢,催着两个孩子赶紧进屋学习,又把打算给秦孝的橘子提进去:“塑料袋里放不住,你俩吃,等什么时候秦孝来我再给他装。”
元京墨一听连忙说:“妈你别给他。”
“怎么?”
元京墨拿出两个给高阳:“太酸啦。”
高阳:?
家里只有元京墨爱吃橘子,昨天买回来没别人吃过,林珍荣也不知道酸:“可能有甜的有酸的,要是不好吃高阳你就放袋里别吃了,行了赶紧写作业吧。”
“哎,这就写。”高阳答应完看林珍荣走了,一手一个橘子琢磨了会儿,问:“你跟秦孝这么铁啊?”
元京墨:“啊?”
“才知道你俩这么熟,咱们这么大的我还没听说他跟谁玩得好呢。”
“没有啊,我俩不熟。”
“那你还让他来家吃饭?”
元京墨觉得高阳语气有点怪:“昨天他帮了我个忙,我也没有能帮他的,就想着问问他来家里吃个饭。”
“那你还是别问了,问也白问。”
“为什么?”
高阳把带点青的一个橘子搁桌上,边给手里的剥皮边说:“他不在别人家吃饭,之前开春的时候我爸不是摔了一回吗,当时机子还在地里,他帮忙把机子弄回去还给上油修了修,我妈菜都炒好俩了他硬是没留下吃。”
元京墨干巴巴“啊”了声,没说话。
“反正他人挺好的,后来我妈给他买的袜子手套也收了,倒不像是跟人生分,可能就不爱在别人家吃饭吧,”高阳掰下半个橘子递到嘴边,“听我奶奶说阿嬷刚走那段日子逢年节从早到晚得有二三十口人上门去让秦孝到自家吃饭,秦孝谁家都不去就一直自己过,特犟——唔——”
话才听到一半就没了,元京墨回神看见高阳脸皱得不像样,嘴里一动不敢动,空着的一只手在半空抬着,另一只手捏着个只剩一半的橘子。
元京墨一脸敬佩勇士的表情:“你一次把半个都吃了?”
“唔嗯嗯嗯嗯!”
高阳本能想吐但已经咬了一嘴酸橘子汁吐出来弄衣服上非得被他妈骂死,可半个橘子都在嘴里也咽不下去,嚼是不可能嚼的,打死都不可能再嚼一下。
元京墨看着都想打哆嗦,桌边平时扔垃圾的小纸箱不能用,元京墨看了一圈,赶紧把塑料袋里的橘子倒出来:“给给给,袋子。”
吐了橘子扔了袋子收了剩下的橘子又灌下半杯水,高阳终于活了:“啊——我现在喝水都是酸的。”
“都跟你说酸了你还敢一口半个。”
“我专门挑了个黄皮的,谁想能这么酸。”
元京墨同情地点头:“我昨天吃的也是黄皮。”
“那你不提醒我,我掰完跟你说话得举了三分钟!”
“啊?”元京墨完全想不起来,“我没看见呀。”
高三卷子多,高阳看了一上午漫画,下午抄都不赶趟,一直抄到天黑他爸来找人,说家里做好饭了没留下吃,把攒的鸡内金带来了。
林珍荣原本想着留高阳一起吃饭多炒了个菜,晚饭时就让几人多吃。
元京墨吃着吃着忽然想起高阳的话来:“爷爷,阿嬷是哪年走的来着?”
有些地方阿嬷是奶奶祖母的方言,可秀溪镇不这么叫,镇上只有一个阿嬷。
阿嬷祖上不在秀溪镇,听人说是年轻时从外面来的之后留下了,有人说逃荒,有人说躲仇家,可到底是什么情形怎么来的,还在世的人谁都没亲眼见到过。
没人知道她名字,不管男女老少都这样叫她,十七岁的元京墨管她叫阿嬷,七十岁的元鹤儒提起来时也叫阿嬷。